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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神秘女友(1 / 1)

豪华包厢里,男男女女围着漆黑真皮沙发坐了十来号人,流光大理石台面上摆满了高矮胖瘦的酒瓶,从飞天茅台到威士忌、红酒,再到高脚杯里被灯光映得五彩缤纷的鸡尾酒,让人不禁眼花缭乱。

往下一看,还有好些价格令人咋舌的酒堆在台下无人在意。

灯光往坐着的人脸上一晃,这才看清原来四九城里喊得上名号的几个三代都在这儿了,被簇拥着坐在中间的正是周京。

她手上拿了只宽口厚底的酒杯,里面放置着一颗大冰球,金黄色的酒液浅浅没过冰球,滚出一串气泡。

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砰”地一声,厚底磕在大理石台面上,旁边的人极有眼力见地给她倒酒。

酒气上涌,她闭着眼往后靠,微仰着头,彻底暴露在灯光下。

被阳光偏爱的肌肤呈现出健康的浅麦色,搭在黑沙发上的一截手臂线条紧致而流畅,她的手分外修长骨感,都没怎么用力,手背上就浮起了几条蜿蜒的青筋。

最瞩目的是中指指根的那枚宽边戒指,惹人遐想,不知是装饰还是订婚戒指。

她穿得也简单,黑t恤塞进迷彩裤裤腰里,皮带束出一段劲瘦柔韧的腰,裤口扎进高帮靴里,一双长腿无处安放,普通的单品被她穿出了精干利落的狠劲。

“京儿姐,你的配枪带了么?给我们长长见识呗。”

说话这人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在外面她也是个趾高气扬的富二代,但她家的生意却是仰仗着中间这几位本家运作的,从学生时代开始就一直跟在周京几个后面转,帮着做些采购订餐的活儿。

周京掀开眼,乜了人一眼,内双的线条锐利看得人发怵,沾了酒液的唇带了点嘲讽地轻启。

“脑子抽了吧,把那东西带出来,是嫌脖子上顶着的那玩意儿不够掉吗?”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冷刀子隐在上扬的尾音里,齐琼莉后背一紧,冷汗簌簌地下,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是是是,京儿姐说得对,瞧我这没脑子的。”

“呵——”

一声娇笑漾开,随之而来的是一根葱白似的手指戳在周京的肩膀上。

“京儿最近风光的很,电视上循环播放你在维和行动里英姿飒爽的作战片段,我家老头子每看着一次都要拿我来骂。”

周京把脸转到陶沁怡这边,打量她细弱的胳膊,笑得肆意。

“今年入伍,我亲自给你走程序,欢迎你来参军,报效祖国,风风光光上电视,死后摆在人民大会堂供人敬仰。”

她这话一出口周围便打趣哄笑成一团,有个染了酒气的声音冲出笑声。

“陶陶姐肩不能扛手不能拿,手无缚鸡之力,唯有身段软,去当文艺兵表演才艺还差不多。”

要她当戏子?

就算开玩笑的陶沁怡也很不爽,冷着眼撇了一眼那嘴上把不了关的,那人立刻噤声,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脸上的神情尴尬又无措。

她们这一群人看起来是玩得好的,但哪几个是权力的中心,哪些又仅仅只是陪玩的玩意,哪些话该讲哪些话又不该提都有讲究。

“京儿媳妇儿还来么,这都几点了。”

程冰将手搭在周京肩上,喝了口牛乳。

她酒精过敏,每次聚会桌上那瓶牛乳就是她的。

家里做船舶生意的程冰,进部队的周京,开美容院的陶沁怡和检察院的尚秀文是这个圈子里的权力的中心,旁的那些都是小打小闹。

“催什么催,我媳妇儿加班呢,肯来就是给你们脸上贴金了,别在这里哔哔赖赖的。”

说是这样说,等再次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后,周京摸出手机给尤珉月打电话,屏幕的冷光打在她立体的五官上,漆黑的眼睫掩住眼瞳,丝毫神情都透不出来。

没人知道她是什么心情。

等待电话接听的时候,这一圈儿人都默契地噤声,直到那电话传来的微弱铃声”嘟”的一声被中断,周京的声音欣悦地响起,眉也扬着。

“喂,媳妇儿,你在路上了吗?”

“我说了不去。”

周京眉一皱,“别这样媳妇儿,不是说好了吗?我这些个朋友都等着呢,你不来多不给我面子啊。”

后面那句竟透出点卑微的语调,隐隐的像是在哀求,坐她身边的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于是愈发地屏息凝神,不肯放过丝毫信息。

“那是你自己的事。”

只是周京自个儿一厢情愿,尤珉月根本就没答应她。

但周京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了,唇角往下僵着。

她拧着眉,压着声地喊了一声"尤珉月",其中的警告意味只有尤珉月听得懂。

尤珉月那细胳膊细腿的,哪抵得住拿过擒拿冠军的周京?

可周京不会对她施加肢体上的暴力,她不屑也不舍得把尤珉月的一身好皮肤打得青青紫紫,她更期望尤珉月瓷白的皮肤上留下的是自己的吻痕、lovebite。

只不过她会用一种让尤珉月难以启齿手段让她折服,周京用那些凌虐隐晦的手段让她的意志崩溃,让她变得脆弱不堪,让她在万般羞耻之中哭泣着求饶。

素白清淡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厌恶,良久,尤珉月冷声回了句。

“等等,堵车。”

尤珉月具体说了什么就连坐在周京旁边的两人都听不清,只听到周京手机传来的女声格外冷淡,顿时个个表情微妙。

谁敢如此怠慢周京?周家的长公主,皇城根下的周格格。

一时间在场的都眼观鼻鼻观心,内心的好奇被拉高至顶峰。

挂了电话的周京心情很是不错,手指一指喊了个人去张记买海鲜粥。

特地叫人用保温的暖着,粥买回来了,过了十五分钟,又打了个电话催了一下。

“到了。”

这才赶紧让已经候着的大堂经理去接,大堂经理问,“这人长什么样呢?”

一谈到尤珉月,周京眼睛里的笑意就止不住地漾起来,一圈一圈的涟漪让她看起来竟有几分柔和。

唇角抑制不住地勾起,笑纹细腻。

“清冷冷的,肤色很白,最漂亮最有气质的那个就是了。”

旁边有个人拉长了声音吆喝起来,“有没有那么夸张,最漂亮喔。”

周京抿着酒,笑而不语。

她旁边有个倒是见过真人的,手托着下巴笑道。

“京儿还真没吹牛,确实是顶漂亮顶有气质的一位。”

“我先说一嘴啊,我媳妇儿喝不了酒,谁要是敢给她递酒,皮都要给你们扒下来。”

锐利目光恶狠狠地扫了一圈,把人吓得皮都绷紧了。

“是是是,哪敢呐,我们这些个半桶水哪敢在高知面前班门弄斧,小丑跳梁啊。”

有人听说过周京媳妇儿是协和的硕士高材生,但具体干什么的还真不知道,周京也是个嘴严不爱显摆的,谈个对象谈了快一年了,还是捂得死死的,不带出来见人。

这不还是她刚参加完维和行动回京休假,被逮着好一通磨才松了口。

“京儿姐媳妇儿什么工作的?哪个单位的?”有人好奇。

“是市公安司法鉴定中心的法医。”

尚秀文看了一眼周京,淡声回答道。

她在检察院工作,也是这群人中唯一见过尤珉月的。

“嚯!肃然起敬!”

问话的这人还立马站起来,脚后跟”嗒”的一声跺在地上,一本正经地敬了标准军礼。

旁边的人笑着把她拉回座位上,”噗”地一下整个人陷进宽大的沙发里,被砸得眼冒金光,手撑着沙发要坐起来,有人扶了她一把,压低了的声音暗暗地钻进耳朵里。

“来了。”

下意识的,她的目光也顺着友人的视线看去。

周京打电话催了三次尤珉月才珊珊来迟,在场的各位无一不探头伸颈,好奇心爆满。

不比这些不用坐班的,尤珉月才下班,神情里透出些疲态。

她穿着一件棉麻小立领白衬衣,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一颗,露出纤细的颈,袖子卷到手肘处,堆起柔软的褶皱,露出的肌肤堪比冷玉,在略微昏暗的环境里泛着微微的冷光。

穿一条深色的西装长裤,盖住一点儿鞋面,露出一双干干净净的小白鞋。

姿态很是清瘦挺拔,如松如竹又如莲,气质清冷冷的,很是不俗,和这里放荡轻浮的气氛格格不入。

她稳步走过来的姿态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看,肩平且稳,四肢修长,让人不由得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个遍,又忍不住再看一遍,每看一遍都是惊艳。

周京眼光真毒,上哪找的仙儿。

在场的心照不宣地感慨。

陶沁怡一直盯着她,直到她走到跟前,才注意到这人的脸也相当漂亮。

五官轮廓极其秀丽端正,最难得的是她的眼神,一点儿也不媚气,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儿脂粉气息,给人一种非常清冷、沉稳、秀美而端庄的感觉。

不卑不亢,瞥过来的眼神水似的沁凉。

即便是见过不少女明星的陶沁怡也不禁感慨周京确实没吹牛,这确实是顶漂亮顶有气质的一位。

眼前晃过一道迷彩色,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周京亲自迎去了,长腿一迈,三两步来到人跟前,热切地牵着来人的手,脸上笑出了一朵花。

谄媚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引得人不适,陶沁怡直接大吃惊,一对秀丽的眉拧成了疙瘩。

有几个坐在角落的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地对视着。

“来啦,累不累?坐一会儿认个脸熟咱就回家了。”

她脸都快笑烂了,可她对象就像结了冰的妫水河,冰封万里没有丝毫波澜,也不理人,浑身泛着生人勿近的寒气,只掀起那薄薄的眼皮,淡淡地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竟连个招呼也不打。

周京也不恼,非要把手指插进她的指缝里,亲亲密密地挨着,朝她的朋友们笑得明朗大方。

“我媳妇儿尤珉月,性格比较内敛,你们这些泼猴儿收敛点别吓到人家了。”

罢了还沉了眼威胁一番。

“嫂子好。”

“哪敢哪敢。”

“保证老老实实的!”

尤珉月能叫周京的话落在地上,其他人可不敢,七嘴八舌地应声道,说什么的都有。

周京领着她的心尖儿往座位那去,旁的人纷纷收好了腿腾出空间。

“这是陶沁怡,我们都喊她陶陶,这是程冰,尚秀文你认识的,还有那些”

她把手往里划了一圈儿,一笔带过。

“都是一些知根知底的朋友。”

尤珉月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冷淡的基本礼仪,再多的就没有了。

高冷有时候并不是个中性词,尤其是在这群权贵面前,尤珉月表现出来的冷淡、疏离在她们眼里就是轻视、怠慢以及拿乔。

虽然心生不满,但碍于周京在场并不好说些什么,还要赔笑。

一落座周京就把保温饭盒打开,鲜香扑鼻,冲淡了酒气。

“你们中心近段时间是不是挺忙的?最近不太平,好几起意外杀人案接踵而至,真叫人头疼。”

在检察院的尚秀文和尤珉月有工作上的联系,人品甩出周京好几条街,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她对待工作的认真态度,尤珉月很欣赏。

虽然也是官二代,但为人并没有嚣张跋扈的性子,反倒是平易近人。

她脸色放柔了些,“是有些棘手,最近都在加班。”

尤珉月不光人长得漂亮,声音也清越好听,冷泉叮铃,语速适中,不紧不慢,有一种高知分子特有的稳重自持,再心浮气躁的人也禁不住耐下性子认真听她讲话。

离得近了,能闻到她身上浅淡的消毒水味。

这味道要是在别人身上就会显得怪异、讨厌,但在她身上就会有一种会心的感慨,这疏离的气味跟她的气质再匹配不过了。

周京的注意力永远有一半是落在尤珉月身上的,她是热脸贴尤珉月的冷屁股贴习惯了,心甘情愿地抱着她的冰块儿。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天生的受虐狂,尤其是看到尤珉月对别人的态度与自己的截然相反时,内心的狂躁一点就爆发了。

唇线分明的唇重重一抿,眼神也晦暗着,不悦的情绪堆在眼底,只不过被阴影笼罩着,谁也不知道刚才还笑脸满面春风得意的周京心里已经窝着火气了。

一看保温饭盒里的粥便马上炸了,把盖子重重扣在台面上,抻直身子凑过去一巴掌拍到跑腿买粥的那人脑袋上,凌厉的掌风吓了旁人一跳,心惊胆战地捂着自己的小心脏。

“你是不是傻,不是叫你不放葱不放姜?你耳朵聋了是不是就是听不到?”

扛枪的手劲儿大,一巴掌拍过去差点没把人给拍晕。

那跑腿的是个白瘦的兔哥儿,面色大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吓得直哆嗦。

“哎哟,我记着呢,到张记门口就忘了,实在不好意思,那我给嫂子挑出来。”

垂眸瞥了一眼坐姿端庄,已然噤声的尤珉月,周京扯了扯逼仄的圆领口,长腿一抻,靴子蹬在桌脚,硬生生将几百斤重的大理石桌踹得挪了半公分。

冷眼一横,“挑什么挑,缺心眼吧你。”

没必要生这么大气的,就连程冰都看不下去了。

“下次记得就好,没你什么事了,坐下吧。”

旁边的人也跟着打哈哈,说些嘴甜的话给周京顺气。

目睹了这一切的尤珉月更觉嫌恶,她最讨厌周京的一点就是狂妄自大,仿佛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所有的人都必须听她的话,必须顺着她、捧着她。

脾气也大,不像个理智的成年人,倒像个无理取闹的顽童,不分场所地发脾气,彰显自己的暴躁。

尚秀文见状也不跟尤珉月搭话了,安安静静地喝着自己的酒,手指搭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酒刚入喉是柔的,后劲儿才是一阵阵的苦。

在场的这些个人里大概只有她知道周京这是在撒气,将对尤珉月的气撒到无关紧要的旁人身上。

气什么?

无非是气尤珉月不跟她说说话,对自己的态度好过她的。

她又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问候,没理由也不可能将气撒在好友身上,只得是抓了个倒霉蛋撒气罢了。

与下巴平齐的头发用一个黑色发圈扎了个小啾啾,直愣愣地杵在脑后,额前自然垂下几缕刘海儿。

散下头发时还不以为意,贴着头皮束起头发来才看出周京头骨饱满到优越的弧度,也难怪她顶着个难驾驭的中分齐下巴短发也有股肆意洒脱的劲儿。

被迷彩裤包裹着的长腿分开,周京四平八稳地坐着,手上夹着双筷子把保温饭盒里的葱花和姜丝细细挑出来。

她做这些琐碎的事情时极认真,好似扛着枪在狙击敌人,不容一丝偏差和失误。

如果刚才还只是震惊,那么现在简直可以用惊悚来形容了,原本想着闹一闹周京媳妇儿的人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却是一个屁都不敢蹦一下。

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舒缓的轻音乐,不说没人敢上去拿麦k歌了,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没有的。

带着好奇的打量纷纷落在那脊背挺直,气质格外冷淡的身影上。

尤珉月表面不动声色,落在膝上的手却绻了起来,垂眸时长眼睫掩下一丛不悦的厌恶。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不舒服,无论是那些观猴似的打量,还是周京的殷勤,都让她觉得自己成了周京圈子里的跳梁小丑,成了被人观赏的玩物。

羞辱感强烈。

她恨周京让自己陷入这番境地,恨她的自大狂妄,永远听不懂人话,不知道拒绝为何物。

指甲陷入掌心,掐出四个月牙形状的印记。

“呐,好了,都捡干净了。”

挑完姜葱的周京欣悦地捧着饭盒递到尤珉月面前,没有头发遮挡的脸部再次笑成了一朵花。

海鲜的鲜香混着大米温醇的香味扑鼻而来,加上周京如此奉承的姿态,尤珉月却没有半点触动,抿着唇移开了视线。

粥是顶没有营养的一类,尤珉月从来都不爱喝。

但周京是被奶奶养大的,胃不好了要喝粥,生病了更要喝粥,喝粥包治百病,一碗浓缩了大米浓香和家人爱意的粥暖胃更暖心。

周京还好意思骂别人缺心眼,其实她自己才是最缺心眼的那个人,注意不到尤珉月隐隐的不悦。

她一心只想着不让她的心尖儿饿着肚子了,恨不得拿着勺子亲自喂给她吃了。

一手捧着饭盒,一手捏着陶瓷小勺,眼巴巴地看着尤珉月。

“多少垫垫肚子,别饿着,把胃饿坏了可遭罪了。”

周京从来都是这样,尤珉月在她这里永远都不可能有话语权,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她会用直接强迫的手段,半软半强硬的威胁,以及裹着蜜半是哄半是骗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忍住掀饭盒的冲动,尤珉月偏过头去,只留给对方一个清瘦苍白的侧脸,漆黑长眼睫下各笼着一丛黛青的眼圈。

“李建华那厮是不是压榨你了,这几天黑眼圈就没消过,我就说晚上不能处理他公家的事情吧?人都给生生熬坏了。”

周京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恨不得扛着枪去把那地中海秃子给”突突”了。

眼看人又要炸,尤珉月无声地呼出口气,只得妥协。

“放着吧,我自己来。”

眼睛忽地就亮了起来,周京”欸欸——”了两声,将饭盒放到桌面,满心期待地看着饭盒被一双细长白净的手接了去。

看尤珉月垂眸,吹着散发热气的粥,颜色浅淡的唇含住了陶瓷小勺,唇瓣压在上面,挤出柔软的唇纹。

她吃东西的时候尤为恬静,细细地咀嚼悄无声息地吞咽,被众人看着动作也不僵,她周身有着一层天然的屏障,将自己和其他人分隔开。

只是眼睫扇动时跟着颤了几下,脊背成了一把冷剑。

她在周京这儿的形象也确实跟仙女无异,看着看着就入了神,直到被酒杯折射的视线晃了眼,人也忽然回过神来。

一双肃杀的眸扫过在场的每一双有意窥视的眼,双手抱胸,挑眉。

“干嘛都盯着我媳妇儿看?眼珠子都给你们抠出来。”

男男女女都像霜打的茄子,一下蔫了,七嘴八舌地给自己找补。

“哎哟老大您可真冤枉我们了,咱这些小喽啰啥时候见过您这阵仗啊,可不就多看了两眼么。”

“嫂子人长得顶漂亮,又是高知分子,正所谓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却偏偏靠才华,要是我能考上协和,我妈不得烧高香呐。”

听到这一水儿的夸赞,周京心情好不畅快,听到尤珉月被夸,比她自己被夸都更心潮澎湃。

和人聊着天喝着酒,留给尤珉月一个后脑勺,手却搭在了她腿上。

“京儿姐这次回京待多久啊。”

“一个月吧。”

周京眼睛半阖着,内双的线条显得愈发锐利,懒洋洋地说着。

“我京儿姐拼死拼活,为国家挣荣誉大半年,就只给一个月的假期啊,周奶奶可想你了吧,我奶说周奶奶老念叨你。”

“回去看过奶奶了吗?”尚秀文接过话。

“昨儿个刚回去了撒,还陪着老人家吃了顿午饭。”

落在尤珉月腿上的手并不老实,隔着光滑垂坠感十足的西裤细细摩挲着她的好皮肉,捏一捏那覆着薄薄皮肉的膝盖,再慢慢滑至腿根,那儿的肉最软也最嫩,和尤珉月冷冰冰的脸截然不同的是只要她手上稍用点儿劲便会留下暧昧的浅红色指痕。

“京儿姐不是前天回的么?先去爸妈家了?”

“没啊,去他们那儿干嘛,没事找骂啊,回来当然先陪我媳妇儿撒,难得周末那挨千刀的单位准了她半天假!”

回头瞥了一眼被西裤密密实实包裹的腿,她那双眼有毒,锐利得能透过深色的面料看到尤珉月腿根处散落的指痕、吻痕和细细啃噬的齿痕。

周京最喜欢拿脸颊磨蹭她的大腿肉,温温润润的,像一块细腻的羊脂玉,她愿意溺死在尤珉月双腿间。

一想到昨晚的狎昵情事她周身便像是被电打过了似的,止不住地颤栗。

酸甜的泡沫咕噜噜地冒出来,胸膛都快要盛不下了。

她可稀罕尤珉月了,唇角漾出甜蜜蜜的笑纹来,暧昧地掐了一把软肉。

尤珉月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扯了张面巾纸斯斯文文地按压嘴唇,不动声色地往周京手腕上用力一拧。

人体构造学是大二的课程,每年都拿一等奖学金的尤珉月对此学得再好不过了。

体力上她比不过周京,但偶尔做些小动作让周京吃瘪还是易如反掌的。

周京”嘶”地一声抽回手,感觉腕骨都快被捏碎了,连带着手掌一阵麻痹。

低头一看,暗色的淤痕已经漫漫地浮起来了。

她凑过去,嘴唇贴着尤珉月白净的耳,湿热的呼吸一股脑地煨过去,压得低低的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劲儿。

“媳妇儿,这可是右手,你要是把它捏断了,你的x福可就没有着落了!”

耳朵氤氲着湿气,敏感得恨不得绻缩起来,尤珉月把她推开,并狠狠地剐了她一眼。

眼睛又黑又亮,带着愠怒和屈辱的小眼神把周京的火气都给撩起来了。

她本可以锢住尤珉月的手当场吻过去的,但那样的话尤珉月必然又是要跟她冷战好几周,耐着性子好好想了想,不管怎样都不划算,遂灌了口沁凉的酒消下小腹的躁热。

又把粥给她端过来,“不闹你了,赶紧喝,不然胃又要闹了。”

尤珉月虽然万般不愿,但还是接了过来。

陶沁怡在旁边观察了好一阵,觉得周京这个对象确实很特别,别的人都是上赶着去巴结周京,唯有她是避之如蛇蝎。

就凭她这铿锵傲骨,把周京调教得跟条哈巴狗似的能耐,陶沁怡都要给她鼓掌了。

陶沁怡这人确实像人家说的身段软,坐没坐相地歪在沙发上,娇软可人,虽然一出生就在北京了,但她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说话总是软糯糯的,经常被周京几个嘲笑怪腔怪调的不像北京人。

“珉月你皮肤真好啊,就跟刚剥了壳的荔枝肉似的,做的什么医美项目,用的什么护肤品呀,我开了美容院,请你来做spa呀。”

尤珉月这才正眼看她,这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矜贵娇气的主儿,笑盈盈的很讨人喜欢。

但她因为周京对她做的那些欺男霸女的事,对周京的朋友实在谈不上好感,甚至潜意思地排斥。

“不用了,谢谢,我不做医美,用的也是普通的保湿霜。”

礼貌地勾了点唇角,眼底是一片凉津津的清明,疏离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陶沁怡这下就觉得她不懂事了,她长到这么大还没从谁那儿受过冷脸呢,脸上的笑敛住了,脸色也跟着冷了一瞬。

但她们这群人是很喜欢拉帮结派的,既然周京这么宝贝她,那她就是自己人。

对自己人陶沁怡总是很宽容的,于是她再接再厉,眼尖地瞄到了尤珉月手上的腕表。

“这手表真漂亮,浪琴的?”

“嗯。”

“刚买的么?我也想买块浪琴,去看了没见着你这个款呀。”

她咬着唇,不管对谁都是娇滴滴的。

“上大学的时候买的,已经有六七年了。”

尤珉月是个恋旧的人,她大学买过一个ngont的单肩包,那时候是用来装书装笔电的,也是一直用到现在。

出来工作后倒不怎么用包了,i版的手机直接塞兜里,比亚迪可以用手机解锁开门,家里的门也安装了智能锁。

她垂眸看腕表的模样带了些温柔,泄露的眼波宛如永定河荡漾的清波。

陶沁怡捏着下巴终于想通了周京是怎么受得了她的,也许就是这片刻的温柔让她着迷吧。

“哇哦,精钢材质就是耐造,一点不显旧的,就跟新买的似的。”

尤珉月无话,倒是周京凑了过来,整个人靠到了尤珉月身上,扯着嗓门跟陶沁怡嚷嚷。

“欸,给我办张卡,天天搁外边风吹日晒,我感觉我都沧桑了。”

陶沁怡斜了她一眼,双臂抱胸哼道。

“你还需要办卡?这不磕碜我么?直接来我们店里,我让最好的技师给你做脸,保准你一次嫩五岁。”

“那敢情好啊。”

“京儿调任书不是已经批了吗?以后就待在北京跟我们一起玩吧。”

程冰淡定地抛出了个重磅消息,人群瞬间骚动不已。

她们这几个都挺出息的,陶沁怡爱捣腾脸上的功夫就去开了美容店,就这四九城里都有五家连锁店了,生意相当火爆。

程冰自己接手了家里的生意,尚秀文也在检察院步步高升,周京一身的牛劲儿使不完,早早地进了部队,在生死场里滚了几圈靠自己扛起了军衔,是家里老人提起她都要竖大拇哥的程度。

“那可不,姐可是专门为了你调回北京的。”

周京抛了个媚眼,尤珉月只想把一身酒气的她推开,但她压了死力气,尤珉月怎么都掰不动。

程冰也是个嘴贫的,拍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哎呦喂,我可真谢谢您,感动死了。”

尤珉月面无表情地被周京搂在怀里,脸色愈发冷淡。

包厢里的光昏暗,不容易看出人的表情,有个人跃跃欲试地想跟她攀关系。

“嫂子,我弟今年高考呢,说是也想报考法医,您有什么建议不。”

周京把手搭在尤珉月肩上,手臂垂下来挨着她的胸,暗悄悄地蹭,贴到她颈窝里的脸抬起来,没有丝毫顾忌地嘲讽。

“你弟就考400来分,报什么法医,有得书读就不错了。”

靠得近了,她胸腔的震动传到尤珉月身上,密密的麻痹难以忽略。

她看着五光十色的包厢,看着每一张浮夸表情脸上的光亮和沟壑,感觉像是进了盘丝洞,被放肆的打量和戏谑紧紧缠绕着,直到喘出最后一口气。

周京抱她抱得紧了,扣到最上一颗的纽扣顶着脖颈,尤珉月呼吸变得困难了起来。

周围哄笑一团的声音闷闷地钻进耳朵里,有一个油嘴滑舌的也高声道。

“等我死了遗体可以送给尤法医做大体老师搞研究,生前本本分分纳税建设祖国,死后也为国家奉献一份微薄的力量!”

身子坐直了,周京唇边哼出一声冷笑。

“哦?本本分分纳税?明儿我就让税务局去你家查账本,看你有没有说得那么老实。”

那人立刻老实,尴尬地笑着摆了摆手。

“别介——就不劳烦京儿姐了。”

这次聚会周京和尤珉月自然是话题的中心,周京什么话都能接,侃天侃地的,尤珉月跟她则是相反的两类人,冰雕似地坐在那儿,问题转到她时,如果不是必要,她也是不会回答的,于是周京会赶在她起身离场前把话给她圆回来。

尤珉月实在太闷,大家都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来什么话,聚会弄成了聚餐,兴致缺缺地待了个把小时就散了。

停满豪车的地下停车场里,尤珉月被周京攥着手臂往b区走,远远地离开了自己所停车辆的位区域。

她被甩到了一辆大g上,刚抬头就撞见了周京阴恻恻的脸色。

“非要在外头给我甩脸子是吧。”

尤珉月没有社交障碍,今天这一出纯粹就是看周京不顺眼,顺便再看她的朋友不顺眼罢了。

所以周京格外恼火,尤珉月此举无异于在她脸上甩耳光。

尤珉月仰着脖颈,颈项的线条抻出个矜傲漂亮的弧度,连着紧绷的下颌线,成了一副倔强的抗争姿态。

“周京,我有没有亲口答应你我要来?”

她仰视着周京,一字一句地说道。

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回荡着,有一股不近人情的冰冷。

周京被酒精弄浑了的大脑这才清醒了过来,皱了皱鼻,想着好像是这么回事。

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一弯腰,把脑袋埋到尤珉月的颈窝里蹭着,声音含混,吞音吞得厉害。

“那你也不能对我这样冷淡啊,我们谈了都快一年了,你让我的朋友怎么看我?”

尤珉月根本不理她,扣着她的肩膀一把把人推开,转身就走。

酒气上脸的周京懵懵的,傻不啦叽地问。

“你去哪?”

尤珉月头也不回,“我开我自己的车。”

离开的背影莫名刺痛了周京的眼,她稳了稳身形,大跨步迈出脚步,攥着那截细细的腕子,一把把人扯了回来。

“别介,车就在这儿了你坐我的车不行么,我让人把你的迪子开回去。”

这么两下尤珉月的气息就带了喘了,下唇被濡湿的呼吸浸润,唇色压了点艳丽的绯红,盘得好好的发两次被压在车上这下也变得有些松散了,丝丝缕缕的乌发垂了下来,枝蔓似地盘在脖颈处。

一本正经的尤珉月染了些凌乱,周京的理智也被搅成一团乱麻。

她脑子”嗡”的一声,不由自主地捧着尤珉月的脸吻了上去。

只是触到那柔软的唇她整个人就要酥了,飘飘然地想要深入、再深入。

她尝到了尤珉月口腔里的唾液,刚分泌的唾液带着微微甜意,让她迫不及待地吞咽。

尤珉月是个正常人,正常的中国人大都是含蓄的,没法接受在公众场合舌吻。

她气得浑身都在抖,猛推了周京两下没推动,反被压着吻得更深了。

在大脑缺氧的状态下人都是容易变得不理智的,尤珉月想都没想,直接一巴掌扇到了周京脸上。

“啪”的好大一声响,随着胶合嘴唇的分离,她也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你疯了吧?!”

她被吮得红肿的唇肉嘟嘟的很可爱,只是眼里无法掩饰厌恶和仇恨叫周京心猿意马不起来。

尤珉月看她的目光比看仇人还恨,周京一开始是心脏瑟缩极受伤,随后是颓丧的挫败,再然后是开始了东拼西凑的掩饰,将那颗被践踏得破破烂烂的心缝缝补补,最后强撑起了气焰。

舌尖顶顶那被打的腮,疼得发麻,尤珉月这一巴掌是真的没收着力道,小心给扇成面瘫。

薄眼皮轻颤,眯着眼居高临下地看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尖尖的下颌威胁到。

“你听话点,我可想着你呢,再跟我犟,就在这里扒了你的裤子,办了你,你信不信?”

周京个高腿长,把腿插进尤珉月双腿间抬腿往上顶着的时候,难堪如滔天巨浪般将尤珉月淹没。

周京眯着眼直勾勾看人的时候恐怖极了,阴森晦暗,刀片似地削着人紧绷的神经,说出口的自然也不仅仅只是吓唬人的话。

没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一股无力的悲怆涌上心头,尤珉月几乎要把下唇咬穿,头顶白炽灯苍白的灯光射进她薄薄的眼皮,亮得晕眩,也照得她无处遁寻。

她浑身脱力,还要努力踮起脚,发热的疼痛若隐若现。

她都快要以沉默来让周京消气了,却突然瞥间尚秀文从拐角走出来,”嘟”的一声按响了解锁。

大脑闪过空白,软成面条的双手在紧急情况下突然充满了力量,她猛地推开周京,迅速蹲下来,双手捂着脸簌簌发抖。

身体颤栗得让她胃里一阵翻滚,喉头滚动着想吐。

她记不起两秒前尚秀文脸上究竟是什么神情了,是惊讶?轻视?还是厌恶?

总之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尚秀文的脸在她的脑海里成了空白的一片,她的手脚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且冰冷。

周京一颗心全扑在了尤珉月身上,朝好友扬了下下巴当作招呼,随即便蹲下来查看尤珉月的状况。

尤珉月抖得很厉害,像只被吓坏了的小兽,身体紧紧贴着车,发出磕碰的细弱声响。

膝盖上还残留着温热柔软的触感,周京却猛地打了个激灵,酒彻底醒了。

她心疼坏了,亲吻爱人的手指,温声软语地哄着,几次想掰开尤珉月的手都没有成功。

直到尤珉月狠狠地甩开手,打到她身上。

露出的是一张眼眶发红,眼睛里盈着浅浅泪意的脸,声音从牙关里蹦出来。

“周京你让我觉得恶心。”

尤珉月的情绪一向稳定,只要她情绪失控必然都是给周京逼的。

周京大概内心深处有隐晦的喜好,竟很喜欢看尤珉月隐忍哭泣的模样。

尤珉月的眼珠很黑,清透如琉璃,哭的时候泪水总是大滴大滴滚出眼眶,珠子般一颗一颗往下掉,别提有多动人。

如果就像现在这样只是含泪不落,则朦朦胧胧,别具一番迷离的风情。

心脏被掏出来里里外外地揉了个遍,汁水沁出,又软蓉蓉地给塞了回去。

周京爱怜地抚着尤珉月的脸颊,眼瞳折射出柔和的微光。

利落的下颌线一松,甜蜜蜜的笑也凝在唇边。

“没事,这不什么也没发生嘛,就算发生了也没关系,秀文嘴很严,不会怎么样的。”

尤珉月恨恨地看着她,脸被身后的漆黑车身衬得格外素白清淡,惹得周京心下软了又软。

尤珉月却是抿着唇打下了她的手。

既然手被打落了,周京就不会不识趣地再去抚她,而是牵着那葱白的手往自己脸上贴,发出拍打的声音,觍着脸讨打。

“我没生气,不就是一巴掌吗,再给你扇好不好?”

尤珉月跟周京没有话讲,甩开手就要站起来。

周京跟了上去,双手撑在车上,用车身和自己的胸膛给尤珉月造了个小小的囚笼,脸凑了过去。

“宝贝儿,让我亲一个。”

京腔拖得长长的,喊尤珉月宝贝儿的时候就像炸酥泡进了蜜里。

尤珉月偏过头,她的唇堪堪擦过脸颊。

“周京,你够了吗?”

这次是真的把人给吓着了,周京也就没再做混蛋事了,笑嘻嘻地把车钥匙塞进那软绵绵的手心里,最后还抱了一下。

“媳妇儿,今晚就辛苦你当下司机啦。”

贴心地打开车门,但身体却挡在了靠车头地那一侧,就是想堵着她的路不让她去开自己的车。

沁在冷泉里的眼瞳扫了周京一眼,尤珉月上了驾驶座,”砰”地一声甩上车门。

周京这才绕过车门,坐上副驾驶。

周京也不想逼她,两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不好吗?

可她要是不耍浑弄点腌臜的手段,尤珉月能一整天一句话都不跟她说,她能怎么办?

两人的关系就这么胶着,不知道前面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欸。

周京eo没几分钟,等车开出地下停车场,霓虹灯往车窗里一照,她的心思又活跃了起来。

天生的乐天派,办法总比问题多,与其自怨自艾悲春伤秋不如行动起来。

“宝贝儿,你开这车真帅,给你买的那辆都在停车场里吃灰了,你怎么不开呀。”

周京本来就嘴碎,喝了酒之后嘴巴更是”叭叭”个不停。

开习惯了电车的尤珉月需要格外集中精力才能开得了这辆笨重的油车,没心思搭理她,只想拿个夹子把她的嘴给夹住让她闭嘴。

但周京不知道哪条神经搭错了,就算尤珉月不搭理她,她自己也能自言自语说一路。

最后尤珉月实在受不了她了,抽了空剐了她一眼。

“你要是不想出车祸就别说话。”

但是周京却会错了她的意,以为她心疼自己,甜蜜蜜地把嘴缝上了,痴痴地盯着她的侧脸。

回去后已经十点了,洗漱完直接躺下休息是不可能的,尤珉月看着周京拿出来的一排各式各样的器具,太阳穴”突突”跳动着,瑟缩着身体想躲。

可这一年来,又有哪一次是她真正躲过的吗?

只见周京拿起支布满了tu起的长条物,轻轻拍打着她的小腿,笑容恶劣地膝行着靠近。

“试试这个?好像是第一次用。”

在触到周京拍在她小腿上的选择时,尤珉月瞳孔瑟缩,照进眼眸的光被生生折断,细碎得像是被大力搅拌过的金色湖面。

肌肉痉挛收缩,清瘦胴体如秋叶般簌簌颤栗。

周京如愿以偿地品尝到了尤珉月的眼泪,咸涩缠绕舌尖,甜蜜却在心间蔓延开来。

彻底结束后尤珉月已经很累了,但她还是睡不着,睁着眼望向昏暗的虚空,和昏黑融为一体的眼底是一望无际的冰封荒芜。

她一直在想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以至于她要面临以前从来没想过的处境。

过往的记忆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浮现,她受虐似地反复想着某一个记忆片段,企图找出造物主恶劣的玩笑戏弄。

尤珉月身体定得像一块石头,呼吸浅浅的也不动,但周京看着她背影的轮廓就是知道她没睡着,烦躁地捏了捏手指,以为尤珉月那无法跟人同睡的毛病又犯了。

“睡不着?”

周京想起了她们的过往,刚开始同居的时候尤珉月受不了跟人一起睡,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吃安眠药也不管用,后来她想了个损招,在床上把人弄得精疲力尽,彻底虚脱,几近晕厥,这样就能睡整宿了。

周京强势地闯进了尤珉月的生活,以一种近似于脱敏治疗的方式让尤珉月适应她的存在。

背对着周京的尤珉月闭上了眼睛,装睡,不答。

房间尤为安静,静到能听到两人缠绵的呼吸声,沉稳规律的心跳声。

肌肤染了洗护用品的香味在被子里这么一捂,香得诱人,是尤珉月的味道。

周京的眼神暗了下来,”啧”了一声。

“那就再来一次。”

被子里的手暧昧地滑进她的衣服里,摸到的是一整片的细腻柔滑,只是在腰际徘徊,尚未深入便被拍下。

尤珉月扯了些被子将自己牢牢包裹,声音冷淡中透着厌倦。

“明天还要上班,睡了。”

于是狎昵心思只能作罢。

周京离了尤珉月是不行的,就算隔着被子衣服也要贴过去,脸挨着她的后颈,闻着她冷淡的气味才能睡得踏实。

周京和尤珉月的初遇地点在一个忒不浪漫的地儿,周京永远忘不了在市公安司法鉴定中心的惊鸿一瞥。

当时是她表弟自缢了,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亡,送到医院,医院又担心涉嫌他杀,最后送来了司法鉴定中心进行解剖。

她妈让她过来看看,帮着照应着。

印象中这个小表弟性格一直比较内向,自杀原因不难理解,妈妈软弱拿不准话整天在家哭哭啼啼,他爸在外面又有个外室,头两年还生了一双儿女,愈发地不着家了。

周京那会儿刚从军委出来,被她妈一个电话喊去家里接婶子,然后又把婶子接到了司法鉴定中心。

本来那地儿是不随便让外人进的,只不过周京自己好歹是个处长,总不能这点事也办不下来。

就是婶子一路哭哭啼啼弄得她相当闹心,要说这可怜的小表弟为什么要寻死,还不是你夫妻俩闹的么?

要按周京的意思就是没学会怎么为人父母就别生,省得霍霍无辜的幼小生命。

在这里也点名批评一下她自个老娘,要不是周京情感迟钝,不得被她那重男轻女的老妈养废了啊。

好在她自个争气,朋友也多,没长歪,一路走来也还算顺利。

才到鉴定中心,鉴定中心的李主任便迎了上来,对着周京她婶子嘘寒问暖地说了些客套话,然后朝周京郑重道。

“周处您放心,是我们这儿专业最强的法医解剖的,已经吩咐过了一定仔细认真,结果用不了多久就能出来。”

周京颔首,“好,辛苦了。”

做解剖的楼层温度较低,才踏上走廊,寒气便直往脚脖子里钻,灯光苍白空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一想到孩子躺在冷冰冰的冰柜里,她婶子就不行了,面条似的瘫软着,好在两边都有人扶着才不至于坐到地上。

“京儿啊,小堂走了,你让婶子怎么活啊。”

她婶子泪流满面,哭天抢地,身子止不住地要往地上坐,要伏到地上哭。

周京一个头两个大,这种时候又不好劝长辈不哭,毕竟家里死了孩子的不是自己,她婶子说到底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周京从小在爷爷奶奶家长大,跟这些个堂表弟弟妹妹们都不熟,听闻表弟自缢了后也只是感慨着说了句”怎么会?”情绪便就此止住了。

她都怀疑她妈是不是故意把复诊约到今天下午的,以此脱身把这个包袱甩给自己。

为了不把人弄疼,她费劲地搀着她婶子。

“婶儿,如果您看不得这场面,咱还是先回去吧。”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她婶子就炸了,青筋暴胀,声音嘶吼,捶胸顿足道。

“不!!!我要看我的小堂,我可怜的小堂啊,才15岁,怎么狠得下心丢下妈妈走了啊。”

周京被折腾得一身汗,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不知道该拿她婶子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纠缠困顿之间,她猛地抬头,看见一个手里拿着记事板,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女性从解剖室里出来了。

周京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白,冷玉似的白,再就是清瘦亭亭,简单随意的一个站姿怎么就那么清雅好看。

直到她扭过头来,清凌凌的眸光往这儿一瞥,目光穿过苍白的白炽灯和沁寒的冷空气直望进周京心里去。

周京承认自己那一刻给”电”到了,头皮发麻的颤栗,里里外外都是酥的、软的,世界变得安静,心跳声变得剧烈,人都愣住了,甚至连她身后什么时候跟了个小助理都不知道。

这在作战的时候可是要丢掉小命的。

李主任看到尤珉月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叫住她。

“小尤,解剖结果是什么?”

尤珉月朝他们的方向走了几步。

孩子服药后自缢,母亲哭到失声,父亲却没有到场,或许是父亲去世了?又或许是单亲家庭,父亲对这个孩子不管不顾?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个可怜的孩子,他身上究竟遭遇了什么,以至于在这么小的年纪结束自己的生命。

越往深处想眼皮跳得越厉害,脸色也愈发清冷。

冷淡克制的悲悯为她增添了圣洁的光环,周京得眯着眼才能看清她,走过来的几步每一步都踩在了她的心尖尖上。

直到三人跟前,尤珉月才收回了猜测,朝哭得肝肠寸断的中年女性遗憾地点点头,“节哀。”

再将目光移至李主任,稍稍垂下些眼眸,视线落在主任面中的三角区域,稍稍点头以示敬意。

她全程表现出来的姿态是恰到好处的不卑不亢,稳重而专业。

“主任,是服用过量安眠药后上吊自缢的,排除他杀。”

走进了看才发现这人是会让周京脸红的漂亮,脸上没有丝毫脂粉的修饰,柔和干净,琼鼻粉唇,清卷秀美,声音也清越好听,周京很丢脸地被迷得一愣一愣的。

李主任有些忐忑地看了周京婶子一眼,清了清嗓子。

“好,报告呢?”

“报告等会就能写出来。”

沉浸在自己悲伤世界的女人像是被点醒了一般猛地扑向尤珉月,紧紧攥着她的白大褂,一双红肿的眼睛里爬满了血丝,激动道。

“安眠药,他去哪拿的安眠药,是哪个医生竟然给未成年的小孩子开安眠药,是哪个医生害死了我的小堂!”

尤珉月沉着冷静地搀扶着中年女人,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遂保持沉默,小心不让激动的家属伤人伤己。

站在她后面的小助理还是个大四过来研习的学生,第一次碰见这种场面直接吓得呆住了,呆滞地瞪着一双眼。

现场谁也没想到她婶子突然爆发,周京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跨步将她婶子从法医身上扒下来,用半边身子将人稳稳托住,护好她婶子那双做了延长甲的手。

临了还扫了法医一眼,看她是否受伤。

好在人家身上除了那身白大褂皱了些,并无大碍。

婶子的突然发狂让周京脸上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似地火辣辣,在一眼心动的人面前连最基本的得体都做不到,还把人家搞狼狈了。

人家会怎么想她?

脑子乱哄哄的,当下也只能安抚好婶子的情绪。

“婶子你冷静一点。”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

李主任也来劝,还叫尤珉月身后的小助理去拿包纸过来。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家属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下来,手里攥着纸巾擦着通红的眼。

尤珉月一直耐心等候着,内心悲悯,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痛苦的母亲感觉好受一些。

将心比心的前提是她经历过中年丧子的悲恸,嘴唇掀动,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保持了缄默。

安慰性的言语在这种时候多少有些显得宽泛空洞。

“这边家属想进去看看,小尤你觉得”

李主任将目光投向她,带着询问的眼色。

尤珉月委婉给出专业意见,“建议到殡仪馆后请入殓师帮忙修整过遗体后再看,不然怕家属承受不住。”

毕竟孩子上吊,面目狰狞,怕再刺激到家属。

一听到这话,周京她婶子刚止住的泪又要往下淌。

周京搀着她婶子礼貌道谢,“好,谢谢你,我们今天就先不看了。”

尤珉月回应地点点头,目光转向急得满头大汗的主任。

“主任,您看这边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主任这才意识到她还在,忙朝她摆手。

“你去忙你去忙。”

尤珉月走了,周京被拨乱的心湖却静不下来,看看她婶子又看看空荡荡的走廊,心急如焚。

人死不能复生,她咬咬牙,准备将婶子暂时托付给这李主任。

“李主任你帮我看一下我婶子,我找尤法医有点事。”

“这边交给我,周处你放心去吧。”

周京最后扫了一眼神情悲怆的婶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便转身朝尤珉月离开的方向迈出脚步。

周京边走边唾弃自己,她婶子为着孩子的事痛苦到了极点,可她却满心满眼的都是她的crh。

由此可见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从沁着寒气的解剖室走廊走到楼梯口,就跟踏进了蒸笼似的,热浪滚滚,不锈钢扶手都快被热融化了,闷得喘不过来气。

从阶梯快步下来的时候,周京的心脏砰砰乱跳,细细密密的汗窝在颈后,一片滑腻。

那年是个苦夏,天热得简直难忍,汗闷在衣服里,永远干不了,湿湿哒哒的让人烦躁。

炽热的阳光从窗子里射进来,晃得人眼睛都快瞎掉了。

才下一层阶梯,远远的,眼尖的周京就瞥到了楼层与楼层之间的平台上站着两个身影,那身戳中她心窝的白大褂明确了那人的身份。

周京一下就定了下来,迈出去的步子轻轻放下,被暑气蒸得躁动不安的心也安静了下来。

她往旁躲了躲,刚好藏身又可以窥视法医的角度。

身体贴着墙,沁凉的墙壁带走热气。

汗在脸颊上如蚯蚓般蠕动着淌下,衣服底下的每个毛孔都在沁出汗液,汗液蒸发又带走了热气。

周京虽然汗流得更多了,但却没感到热,榆树清苦的气味混着沥青被阳光暴晒后刺鼻的气味源源不断地飘进来。

周京在一阵晕眩中看着那位叫她心动的法医蹲在一个正啜泣着的小女孩面前,牵着她的小手,眉眼间的疏离融化开,面上的表情温和极了。

她眼里盛满了动人的悲悯,屈起的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小女孩的脑袋,与此同时她也稍稍偏了下头,声音如清泉潺潺流出。

“我们脑袋里有一块大小够盛下四滴雨水的小骨头,这里所需要的营养物质是妈妈在怀孕十六周左右时的饮食供给的,所以我们一生都携带着妈妈的痕迹,这就是妈妈永远不会离开我们的证明。”

放轻了的声音羽毛般拂过耳朵,话语却似磐石般坚定且郑重。

靠在石灰墙上的周京没由来地打了个颤栗,她看着对方颈后漾出的那一片冷白,心想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近乎童话的美好幻想让她这个没感受到什么母爱的人都感动了,震撼了,不由自主地摸了下脑袋,惊叹于那份命中注定的牵绊。

很久之后周京还记得那个闷热的苦夏,尤珉月的那句”一块大小够盛下四滴雨水的小骨头”。

“真的吗?”

小女孩眨着湿漉漉的眼,不可置信地摸向了自己的脑袋,都忘了哭。

圆圆的眼睛和圆圆的嘴巴,小女孩可爱得像条嘟嘟嘴的小金鱼,很是可爱。

眼尾浮起浅淡的笑纹,尤珉月双手牵着小女孩的手,仰着头保证道。

“是真的,阿姨不会骗人的。”

圆溜溜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小半圈,小女孩重重点头,倔强地抿着唇。

“嗯!”

她将一只手从尤珉月手里抽出来,往眼睛上重重一抹擦去眼泪,只不过这样一眼眼睛就更红了。

尤珉月牵着她的手轻轻晃动着,关切地问道。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带你回警察叔叔那里好不好?”

“我跟警察叔叔说想上厕所,其实是忍不住想哭,所以就躲到这里来了。”

“已经给警察叔叔添了很多麻烦了,不能让他再操心我了。”

小女孩往楼下看了一眼,声音里裹着浓浓哭腔。

本该是被照顾的年纪却体贴地照顾大人的感受,乖巧懂事得叫人心疼。

“你”

尤珉月的声音有些哑,她顿了顿,忍过那阵鼻酸后才继续说道。

“你真是个懂事的小朋友。”

幽幽叹口气,尤珉月站起身来牵着已经成为孤儿的小女孩往下走,不知道她的未来会是怎样。

单亲妈妈辛劳打两份工,在工作中猝死,因为是临时工,老板据理力争把赔偿压至最低。

做这一行久了,世间百态什么都能见到,有人面目可憎,做的恶事简直死不足惜,但有些人心地善良,却惨遭白眼狼残忍杀害,最可怜的莫过于小孩子,年纪小小便要承受丧亲之痛。

周京没有跟上去,反倒往里藏了藏,眼神复杂地看着那白大褂的一角拂过不锈钢扶手。

尤珉月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周京一开始就知道,是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尤珉月柔软的那一面一直都没有对她打开过。

她那时候只觉得心口被灌满了水,鼓鼓胀胀的,一个誓不罢休的目标悄然种下。

她都忘了追上来的目的的,等人走没影后才回过神来,提起脚步下了半层楼梯,想了想又调转回头往上跑。

她是怕自己的冒昧举动把人给吓跑了。

把婶子送回去安顿好了之后,周京就给李建华打了个电话,说了些客套话后话题便直接转向尤珉月。

李建华不知道她的态度,便如实回答道。

“你说小尤啊,她全名叫尤珉月,是协和法医学毕业的高材生,一毕业就考进我们单位了,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是个认真负责的好同志”

周京听着电话里滔滔不绝的男声,唇角已经翘了起来,无声地默念着尤珉月的名字,每个字都在舌尖里里外外地滚过一遭才恋恋不舍地吐出来。

想到她心尖就像淌了蜜似的甜滋滋的。

她是第一次这样心动,这样为一个人着迷。

唇角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弧度,北京腔懒懒的,漫不经心之中又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您帮忙把她微信推给我呗,我还有点事找她,刚才忘记加微信了。”

她没有问尤珉月有没有对象,事实上这从来没在她考虑的范围内,因为就算有,她也会不择手段地把人抢过来的。

她的自信是张扬盲目的自信,是她家境和自身能力的给她的底气。

“好好,我现在马上推给你。”

“谢谢了。”

周京心情甚是明朗,将腿翘在茶几上。

“周处实在太客气了,区区小事无足挂齿。”

挂断电话,将好友申请发送出去没立即被通过后,周京就变得焦虑了起来。

两条长腿不停地交叠着,隔十几秒就忍不住去看手机。

那时候尤珉月正在开放式的厨房给自己做晚饭,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熟稔地翻煎着鳕鱼。

她饮食喜好清淡,又不想弄得太麻烦,晚餐通常是煎鳕鱼、带鱼、牛排、小羊排等可以在商超买到的冷冻的肉,蔬菜则是整袋的沙拉,不用洗,拆开包装放到碗里挤点酱就能吃。

吃饭的时候她不喜欢看手机,小音箱的音乐从贝多芬放到巴赫。

等她慢吞吞地吃完晚饭,再喝完半杯新鲜的橙汁,又去给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浇上水,时间早已经过了七点。

将碗具、平底锅、杯子放进洗碗机,下一步就是去洗澡,洗去一天的疲惫。

等她一身清爽地出来,距离周京发送的好友申请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了。

捡了个抱枕搂在怀里,尤珉月滑动手机屏幕回复了几个工作上的消息,最后才通过了周京的好友申请。

消息马上就弹了出来。

“尤法医你好,我是向堂生的表姐,周京,非常不好意思,今天因为家属的情绪耽误你工作了。”

“小猫哭哭gif”

尤珉月回忆起今天下午在走廊上碰到的那位女性,人很高,她自己身高有168在人群中已经算是高挑的了,对方的身高应该接近175,印象中她腿特别长,又长又直地裹在直筒裤里,绷出利落的线条。

肤色是被晒得相当健康的浅麦色,整体给她的感觉像是头矫健的猎豹,有种说不出来的野性。

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人会用这么呆萌的表情包,尤珉月心下滑过一阵诧异,但是再多的想法就没有了。

事实上她很难欣赏或者对什么人有好感,她的情感总是淡淡的,没有什么波澜起伏。

“没事,能理解。”

细长的手指在26键上敲下简短的几个字,尤珉月待会儿的计划是看昨晚没看完的那本专业书,是关于美国连环杀手作案工具的分析。

周京在朋友面前贫得很,但在尤珉月这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急得涨红了脸后才憋出了这么一句。

“非常冒昧地打扰你一下,因为孩子自杀这件事,我婶子一直很痛苦自责,我想帮助她走出来,请问我该怎么做呢?”

尤珉月不会读心术,不知道周京的纠结,只是觉得对方这话问的确实有些冒昧了,她只是个法医,负责解剖查明死亡原因,并不负责做心理辅导安抚家属情绪问题。

但碍于周京是主任打过招呼的,所以她不得不用自己的休息时间来解答对方的问题。

“如果情绪一直低落,建议去心理医生或找心理咨询师做下哀伤辅导。”

“还有这种服务吗?”

周京试探着问道。

“有的,人民医院和康定医院就有心理科,微信公众号上提前挂号去看就可以了。”

尤珉月自认还算尽责地帮助家属解决了困扰,瘦白的脚往拖鞋里一钻,站起身来往书房里去,瞥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屏幕。

“您有什么医生推荐吗?”

“小猫可怜gif”

周京设想的是尤珉月能热心地给她分析,但没想到等来的确实冷冰冰的一句。

“医院的医生都挺专业的,你看着挂就行了。”

她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恨不得把屏幕看穿,手指飞快点击着。

“好的非常感谢你,可以请你赏光吃顿饭吗,今天这事挺麻烦你的。”

“谢谢不用了,这是我的分内事。”

结束对话后周京相当挫败,欲哭无泪,人倒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里放声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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