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八,天上降下倾盆大雨。
这场久盼而来的甘霖,雨注竟有牛筋般粗。
从正午开始落雨,直下到第二天早上。
京城里沟满壕平,一些年久失修的房屋墙壁垮塌,还有一些粮仓库房进了水,不过和迫在眉睫的旱情相比,这样的损失实在算不得什么。
宫城排水良好,如此大的雨也只是让平地汪着浅浅的一层积水,等天一放晴,这层水也渗下去了。
花草树木喝饱了,全都抖擞起精神,叶片鲜亮亮的,如同新生。
有了这场雨,旱情得以缓解,百姓还能趁此时再种些短熟的庄稼,就算收成有限,总归是饿不死了。
碧树中暑也好了,早起特意去御花园掐了花儿,用个剔红的托盘盛着,有玫瑰,有栀子,还有各色杜鹃。
先呈上去让福妃娘娘挑选,娘娘选了一支暖黄色的杜鹃,叫碧树给她戴在发髻的右下方,轻柔端庄,非常衬福妃的气质。
碧树不禁夸赞道:“用这花儿一衬,娘娘的气色越发好了。娘娘许多时候不戴花了,这场雨一下,这花儿也才有了精气神儿。”
“真是上苍保佑,终于降下雨来了!”福妃轻叹了一口气说,“否则京畿的百姓不知要怎样煎熬。”
“娘娘真是忧国忧民,没雨的这些日子晨昏祷告,焚香斋戒,如今这雨下来,也有娘娘的一份功劳。”一旁的淡月说。
福妃娘娘闻言,立刻正色告诫她道:“休得胡说!这雨是陛下和皇后福泽深厚,感应天地,方降下来的。与我有何干?”
碧树也教训她说:“在这宫里说话怎能不防?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叫人听了去再添油加醋,可不是要凭空惹出是非来吗?”
淡月连忙告罪说:“娘娘息怒,娘娘恕罪,是奴婢胡说八道了。”
“你也不用如此,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只是你要清楚我的身份,是永远不能僭越皇后的。”福妃语气和缓地说,“这些日子我虽然做了些事情,可也是跟随着皇后娘娘与各宫嫔妃们一起,怎么敢以此居功?不是叫人笑话么。”
又说:“这些花儿拿下去,你们分着戴吧,也算沾沾喜气。”
随后卫忠进来和福妃娘娘说话,碧树便叫淡月端了花出去。
一众宫女聚在院子里的影壁后头分花,恰好这宫里的一个叫葫芦的小太监走过来。
他年纪不大,却很是伶俐,常跟着卫忠出入。
见了众人,葫芦便笑嘻嘻道:“几位姐姐好,这情景倒能凑成幅美人图了。”
“你这猴儿崽子,没的取笑我们做什么。”幽竹作势要打他,“贫嘴贱舌的耍滑头。”
“哎呦呦,这天才晴了,我哪里敢说谎?难道不怕天再阴了,打雷劈了我吗?”葫芦不但不躲,反而更往前凑了凑。
“这晴天朗日的到哪儿下雨去?该下的早都下完了。”芳甸笑道,“难道为了劈你要再下一场雨吗?真是好大的脸。”
“我当然求不下雨来了,我又不会什么仙法。姐姐们在深宫里,怕是没听到新闻吧?”葫芦笑着问,“也就是咱们宫里的人最省事儿,什么都不打听,外头可都传遍了。”
他这么一说,立刻把众人都吸引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什么新闻?你倒是说说。”
“说也无妨,反正你们迟早都是要知道的。”葫芦并不藏着掖着,“前日那场大雨,你们道来得奇不奇?”
“说奇也奇,说不奇也不奇。”幽竹道,“要说这些日子都没下雨,从十五那日开坛祈雨,十六日便阴了天,到底下了一场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