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期一过,那个女人就要娶进府中。”
素儿说到这里,眼中含了泪水,有些狼狈用袖子擦了擦:“这话奴婢本不该同少夫人您说的。”
“但奴婢替家中主子感到不值。”
裴漪珍和家中夫君感情淡漠,林惊枝是有听说过的。
两人虽青梅竹马长大,但崔家这位长子就是个不服管教的,根本不愿娶五姓女为妻,就算成婚两人有了孩子,他对裴漪珍的感情也是冷淡。
裴漪珍是个聪慧的女子,她虽不能反抗家中让她嫁人,但是她婚后也没有把心思放在丈夫身上,除了出行受限外,她极力争取一切自由。
“大姐姐。”林惊枝推门进去。
裴漪珍紧闭的长睫颤了颤,努力睁开眼睛。
在见到林惊枝的瞬间,似乎有些回不过神。
“是枝姐儿吗?”
裴漪珍忽然哭了,没有一点看到她的欣喜:“我不是叫你不要回来了,你回来作何?”
“我不过是一条烂命,你见了我最后一面又能如何?”裴漪珍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说着。
她枯瘦的手,紧紧握着林惊枝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抬眸看着她:“既然走远了,就别回了。”
林惊枝竭力忍着心里的难受,轻轻回握裴漪珍的手,她有些艰难开口:“可我一想到连大姐姐最后一面都见不了,我心里难受。”
林惊枝鼻头酸涩:“大姐姐,我恐怕不能代你去看看汴京城外的风景了。”
“我这一辈子,恐怕再也逃不开他的身旁。”
两人在屋里说话,裴砚没有进去。
林惊枝小心从袖中掏出那根带血的平安绳,重新系在裴漪珍手腕上:“大姐姐,对不起。”
裴漪珍视线落在手腕的平安绳上,她努力咽下从喉咙里涌上来的血,勉强笑了一下:“枝姐儿。”
“我帮你求了一件事。”
“等我死的那一日,你出宫吧,为我守灵,我让崔家郎君送你出去。”
“他已经答应我,这也是他欠我的,哪怕用崔家的荣宠来换。”
林惊枝眼神凝滞许久,她无由打了个寒颤。
裴漪珍已经从床榻下掏出一张很早就准备好的图纸,塞进林惊枝手中:“枝姐儿。”
“最后一次。”
“逃得远远的,离开这里。”
“等我死那一日,就是你的机会。”
裴漪珍说完,整个人无力倒在床榻上,她掌心还紧紧抓着林惊枝手腕,长睫有泪水滑落。
林惊枝失魂落魄被素儿送出去,她被屋外的凉风一吹,身体晃了晃差点晕过去。
裴砚眼疾手快,把她给抱进怀里。
“我带你回去。”他声音很轻,透着小心翼翼。
林惊枝紧紧闭着眼睛,努力控制着不让泪水落下,她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裴漪珍的话,能逃得出去吗?
“枝枝在想什么?”裴砚漆眸轻轻落在她身上,带着令人无法窥探的深邃。
林惊枝浑身一颤,蓦然睁开了眼睛,垂在袖中握着图纸的掌心,止不住地发颤。
“裴砚。”她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让裴砚恍惚的温柔。
“妾身一人在东宫待着有些烦闷,能让宫外的人,来东宫陪妾身说说话吗?”
裴砚眉心蹙着,他有些想不明白她突然的态度转变,但只要是她开口求的,他自然会尽力去满足。
闻言,他唇角微抿,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这是东宫的令牌,你若想宣谁进宫,就让云暮拿着令牌去宫外接人。”
林惊枝僵冷指尖,从裴砚掌心里接过令牌。
马车已缓缓在宫门前停下,林惊枝换上轿撵回到东宫,银色带着铃铛的长链,重新扣在她脚踝的银链上。
裴砚离去前,温柔吻了吻她:“你若想我,就让孔嬷嬷去寻。”
“不要再想着逃跑。”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林惊枝侧头避开他的视线,闭眼在床榻上躺下。
裴砚离开后,林惊枝朝晴山吩咐:“叫云暮过来,我有事寻他。”
不过一会儿,云暮出现在寝殿外。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
林惊枝扶着晴山的手,站在殿门前:“那日连累你了。”
云暮垂下脑袋恭敬道:“卑职受罚与太子妃娘娘无关,是卑职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