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半。
t市的不夜城深如其名,笙歌鼎沸,让人眼花缭乱的彩色灯光映出一片纸醉金迷的场面,衣着暴露的男女凑在一起,放浪大笑,身体随着震天响的摇滚乐不断摇摆舞动,甜腻的喘息和着浓醇的信息素在各个暧昧昏沉的角角落落里悄悄弥漫。
“你听说最近那事没?”
“xx出轨那个?”
“嗨!那也能叫事?”只见吊儿郎当的二世祖嘬了一口酒,神秘兮兮地往前凑,比了个嘴型。
那人一下看明白了:“楼家和符家那事?”
二世祖意味深长地将目光瞟向三楼的3555豪华包间,压低声音:“符家那位现在可就在里面。”
“他疯了?这不是成心……”
几小时前,那位以花边新闻出名的符家大少符肃北结束出差工作回国,一下飞机就接了几位狐朋狗友的邀请,左拥右抱,大摇大摆,万分嚣张地走进了这间包厢。
若换在一个月前,大家习以为常,对这位年轻爱玩的符大少出现在什么靡靡之所都不奇怪。然而世事易变,这事放到现在却足以惊起轩然大波,多了一层已婚身份的符肃北这一举动,俨然是在他那位名义上的伴侣楼舟渡脸上打了狠辣的一巴掌。
符大少和楼二少,这两人之间的事可是帝国十余年来长久不衰的茶余饭谈,胜过任何哄闹一时的娱乐绯闻。
符楼二人第一次见面,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本以为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谁想自此往后,二人仿佛结下了血海深仇,见面必争锋。随着年龄增长,争斗也慢慢从什么“藏起你的作业本让你挨骂”变成了“夺走你的追求者让你孤寡”。两人小学同班,中学同校,也不知是不是天生宿敌,竟连大学都考去了同一个,十多年来双方耍眼子放阴招,在各种事情上明争暗斗不下千次,打架打得成了校园医务室的常客,直到互相毕业工作后才有所收敛,结果这难得的相安无事还没维持多久,一场震惊全帝国的婚姻匹配又将这对冤家绑在了一起。
h帝国的大型光脑系统会不定期对一部分超出婚龄的单身人士进行试婚匹配,说白了,被抽中的幸运儿要与最高匹配度的人进行长达半年时间的试婚,到期可以自行决定继续or解除。光脑系统拥有全帝国最先进的技术和最精密的计算,这次却不知抽了什么疯,不但匹配了两个同为alpha的男人,匹配度还是惊人的999999。
“可不就是有心羞辱那位‘冰清玉洁’的楼少爷。”二世祖半讽不讽地嘲了一句,他和楼舟渡有过一些龃龉,因此对这事可是兴味盎然:“说实在的,我都替他俩晦气。这半年时间才刚过一个月,不闹事捱过去倒也快,谁想这符大少本性难移,你猜姓楼的会不会像怨夫似的过来——”
“过来什么?”
一道冰冷微哑的嗓音揉杂在锣鼓喧天的背景音里,清晰传至二世祖耳边,他剩下的“捉奸”两个字还没说出就被迫咽下了肚,僵硬地一转头,对上一双正淡淡睨着他的眼。
此人气势凛然,长了一张实属o圈天菜的帅脸,山一般的眉峰向下压着,压出几分惹不起的厉色。乌黑的发尾还在滴着水,一部分黑发湿哒哒贴在白皙的面颊上,不显狼狈,反透出些尖锐的冶艳。
正是传说中那位楼家小少爷,楼舟渡。
二世祖嘴上说说,却没想到楼舟渡真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要知道楼二素以两件事闻名,一是他洁身自好的作风,二是他炮仗一般的脾气。
“二……二少。”二世祖叫苦不迭,识时务地装起了龟孙:“这不是看见姓符的乱搞,在替您打抱不平嘛!”
“哦。”楼舟渡似笑非笑:“你看见了?”
二世祖顺竿爬的天赋一流,二话不说把知道的全交代了,连符大少招了多少个颇有姿色的陪酒进去都报了个一清二楚,楼舟渡听他虚虚实实说了半天,脸上也不见有什么表情,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二世祖松了口气,这位脾性捉摸不透的小少爷向来奉行有仇当场报的道理,不管原因是什么,这算是放过他了。
又忍不住嘀咕:楼舟渡别不是真来捉奸的吧?
他还真不是。
楼舟渡侧身穿过群魔乱舞的人群,躲开几双不知死活伸向他的咸猪手,眼神逼退了几个试图前来搭讪的小o,对周围那些想看好戏的窥伺目光视若罔闻,径直上了三楼,很快就停在了3555包间门前。
里面喧嚷嘈杂,浓得能熏死人的酒气飘出来,站在门口的酒保正要开口阻拦,只见眼前这个男人抬起脚——
“哐当!”
“啊啊啊!”
几个陪酒吓得尖叫软倒,话筒咚一声掉落在地,又咕隆隆朝前滚去,被一只脚轻轻踩住了。
四下俱寂,除了看不懂气氛的背景音乐仍在躁动,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楼舟渡扫了一眼,看见了几个正搂着oga调情玩花样的熟面孔,都是上学时跟着符肃北一块找他茬的狐朋狗党,整整齐齐,全挨过他的揍。
“楼——”
楼舟渡眼皮子一掀,那人就条件反射闭了嘴。
“楼小少爷!”不知从哪儿又窜出来一个人,堆着满脸殷勤笑:“你可算是来了。”
这人名叫步持,是个beta,符肃北的铁哥们之一。他家几代都是医生,因着祖辈曾给符家做过家庭医生,两家一直以来都保持着这样的关系。一小时前,刚洗完澡的楼舟渡接到这人轮番轰炸的电话,求他帮忙过来接喝酒喝到人事不省的符肃北。
楼舟渡嗤之以鼻,这姓步的实属病急乱投医,求谁不好求到他头上,怕不是嫌符肃北这傻逼活得太长,请他来给人减减寿。他虽然顶着这么一个晦气的名头,也的确厌恶符肃北公然乱搞的行为,但却没那个闲情为了点脸面大半夜不睡觉跑这来捞人。
然而步持这人不知中了什么邪,被拒绝了也不死心,纠缠不休,一副他再不来接人符肃北就要因酒精中毒而亡的架势,拉黑号码后竟又换了电话打过来,甚至惊动了他妈致电前来劝说,好说歹说把他逼得头发都没吹就出了门。
权当收尸了。
楼舟渡看着他就窜火:“人呢?死了没?”
步持早习惯了他的脾气,引着他往另一边看。
传言中的符大少爷正四仰八叉地歪倒在沙发上,扣子解开,胸膛大咧咧敞着。楼舟渡走近居高临下地看了看这不知死活的人,突然抬起脚,把人踹得翻了个边。
他力劲不小,脚下的alpha却连哼都没哼一声,一副彻底醉死过去的样子。
步持:“……”
“哟。”楼舟渡又用脚尖把他跟拨个物件儿似的拨回来,看着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讨厌面孔,挑挑眉:“他不是传言千杯不醉金枪不倒吗?这包的小情儿裤子还没脱呢,他就先不行了?”
不得不说,符肃北不张他那张气人的嘴时,整张脸光看还是十分赏心悦目的,是那种格外讨人喜欢的阳光俊朗,面对一些容易心软的女性时极其具有欺骗性,楼舟渡小时候每每跟他掰到长辈面前,不知道因为姓符的这张脸吃了多少亏,别人看了是心动,他看了则是手痒。
步持擦了把汗,连忙揭开话题:“少爷,先帮忙把人给带下去呗?”
楼舟渡说:“臭烘烘的,让你的人扛。”
结果二人一回头,包间里那几个少爷也不知是不是被楼少爷气势所摄,早就带着陪酒走了个精光。
楼舟渡眼里闪过一丝狐疑,这几个人向来跟符肃北站在一边,怎么这次看到他在场还能跑得这么快?
让他总有一种掉进陷阱里的怪异感。
没有办法,楼舟渡只好嫌弃地俯身。
符肃北身高近一米九,打小就是个壮小子,楼舟渡跟他打这么多年架,靠的都是巧劲,直接比力气那是从没胜过,但作为一个成年alpha,扶一个醉醺醺的人还是绰绰有余,谁知刚把这醉鬼架起来,符肃北就失衡了一样往他这边倒,楼舟渡下意识去撑没撑住,轰一下两个人齐刷刷摔在了沙发上。
alpha满身酒气,嘴唇乃至呼吸都是滚烫的,就这样重重贴上了楼舟渡的耳根,呼出的热气儿全钻进了那口耳孔,调戏似的。
被关系复杂的宿敌喷酒气是什么感觉?
楼少爷脸都绿了。
要不是知道这小子的尿性,他几乎要怀疑他其实根本没醉。楼舟渡伸出五指把住符肃北的脸迫使它移开,正要起身叫酒保来抬,一旁的步持无意似的问:“楼二,你不会抬不动他吧?”
楼舟渡:“……”
“要不我喊一个力气更大的——”
一生要强楼少爷默不作声地又将人架在了肩上,这回符肃北倒是没再作妖,两个人顶着无数震惊的目光磕磕绊绊走出了大门,等到终于把人死狗似的往车上一甩,楼舟渡拍拍手,问步持:“他家住哪?”
步持赶紧:“老符在t市的租房上月就到期了。”
楼舟渡:“那你家……”
“少爷您真贵人忘事,我在t市待不久,哪有房?都住的酒店。”
楼舟渡不耐烦了:“那你就给他订间房权且住着呗。”
“那哪儿行。”步持瞄了一眼车里的人,飞快说:“老符醉成这样,肯定得有人照顾。他最近不刚接手了符氏部分高层业务嘛,身份敏感,找外人来咱可放心不下。”
楼舟渡冷笑:“找我就放心了?不怕醒酒汤里下砒霜?”
话是这么说,楼舟渡虽醉心艺术,家族业务全都是由父兄打理,但怎么说也是五大世家的人,知晓其中利害。而排开他与符肃北的私人恩怨,楼家与符家其实一直十分交好,是同一战线的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早已过了能不顾后果把符肃北往大街上随处一丢不管不问的年纪了。
再怎么不情愿,他还是将人带回了自己的住房。
到家时已过了凌晨一点,楼舟渡嫌恶地把车里死沉沉的人扛出来,正想着这姓符的小子醉起来倒是没什么耍酒疯的坏毛病,谁想两人刚进家门,符肃北像是无意识地一抬手,好死不死地把在了楼舟渡的腰上。
“你——”
所谓玉洁冰清楼二少还真不是一句戏言,符肃北少年时期老挨楼舟渡的揍,十次有七次都是触碰到了这位小少爷简直极端的个人洁癖高压线,楼舟渡向来不喜别人触碰自己,更别提腰部这种敏感部位。
“……”符肃北似乎呢喃了一句什么,声音沉哑,像是在撒娇。
楼舟渡哪里管他胡言乱语的内容?只当这姓符的色狼喝醉了酒,把他当成了某个要好的情儿来对待,他能咽得下这口气?一肚子火正没处发泄呢,扭身就要给那张俊脸来上一拳,符肃北真不愧是他铁打的宿敌,挨打挨出了避让本能,就那样巧合地把头往他胸前一埋,楼舟渡拳头落了个空,人还没反应过来,被他趁势搂着腰按倒在了地毯上。
惊愕之余,他总算是听清了这傻逼嘴里念叨的名字是什么。
“……舟舟。”
舟舟。
这个名字对楼少爷来说可以说是非常熟悉。
是楼舟渡的舟,却又不是楼舟渡的舟。
如果楼舟渡没记错,那位“舟舟”姓许,本名许舟,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是符肃北的初中同班同学。
也是这二傻子的初恋。
这秘密最开始还是被楼舟渡给发现的。
初二那年暑假,符肃北被他妈丢到楼家住了小半个月,楼母为人亲和,见不得他俩这一天天跟斗鸡似的闹腾,拉着俩孩子的手语重心长地灌了一大碗心灵鸡汤,当晚,美名其曰培养感情,把本来睡在客房里的符肃北赶到了楼舟渡的床上。
两人浑身僵直躺在被窝,背对彼此,中间横出三尺远距离,楼舟渡难受得感觉身上像是有蚂蚁在爬,睁着眼捱了一个多钟头,听着另一边的人呼吸趋向平和,似乎是睡着了,才终于翻身坐起,打算悄悄溜出去找张床凑合睡了,清早再偷溜回来。
他没有和别人一块睡的习惯,更别提此人还是他的黑名单榜首。
脚刚触到地,突然只听符肃北一声轻唤,把他吓得一激灵,差点踩不住从床上摔下去。
夏季独有的燥热夜晚,连风儿都是嚣张的,扬起柔软的纱帘,送进如水的月色,映出一个满面惊慌的小小少年。
楼舟渡僵在原地足有二十秒,这才意识到,符肃北没有醒,只是在说梦话。
他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好奇,想看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小子梦里能不能说出点惊世秘密来,结果屏声静气等了半天,等来了一声“舟舟”。
声音与白日里全然不同,很轻,很柔,也很甜,像是一朵蘸了蜜糖的软云,再听时又带了一点闷闷的涩,好似酸苦的橙子汁。
欢喜、胆怯、惶然……
一份藏在少年心底的,不敢宣之于口的暗恋。
楼舟渡没听着秘密,反而听他唤“舟舟”婉转唤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又觉得没劲儿,下床跑去客房睡,谁知刚躺上床,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符肃北他们班新来的那个转学生,可不就是叫许舟吗?
符肃北喜欢那个oga?
这消息可比任何秘密都劲爆。
楼舟渡之所以清楚记得这件事,是因为他那个年纪精力过剩,为了证实这个“把柄”的真实性,没事儿就跑去探寻符肃北和许舟两人的行踪,果真在开学两个月后,让他发现了一些端倪,他得意洋洋地拿着这些证据跑到符肃北面前去耀武扬威,当场就把人给激得恼羞成怒,挥起拳头跟他打了一架。
在那之前,他从没见过姓符的发过这样大的火。
他们虽然关系恶劣,互相针对,但本身心地不坏,轻易不会触及彼此的底线,干出太出格的事情来。楼舟渡后来没再关注这事,也不知道他和许舟之间的爱恨纠缠,不成想,这人还真是符肃北心里的那道朱砂痣,十余年过去了,竟仍在念念不忘。
然而他现在自身难保,哪管这傻逼嘴里喊的是朱砂痣还是蚊子血,他洗过澡,身上只穿了一件宽大的t恤,皂角的清香从衣领里透出,醉鬼仿佛受了某种蛊惑,鼻尖贴在他肩窝乱嗅,滚烫的手顺着上衣下摆,灵巧地钻了进去。
“操。”楼舟渡被摸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给恶心了个够呛,抵住这醉鬼的肩膀想把他掀开,原本百依百顺的符肃北进了这里像是开启了某种开关,八爪鱼似的死死黏在了楼舟渡身上,一只手掐在那把劲腰上怎么也掰不开,浓醇如酒的信息素藏在真实的酒气中,被悄无声息释放,隐隐绰绰弥漫在空气中,无孔不入地扑向毫无防备的楼舟渡。
alpha会对同类的信息素产生敌意与抗拒,但婚姻的关系又为此多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吸引,等楼舟渡感到一丝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一个疏忽,就被全方位压制在了下面。
楼小少爷感觉符肃北像一只巨型蠢狗,而自己则成了一块硕大无比的人形骨头,他心想符肃北果然不愧他那张总是不讲人话的嘴,的确是有一些狗的本能在身上。他被又亲又摸了好几下,终于是怒上心头,使足了蛮力将人踹翻出去。
他爬起来,手往自己脸上身上一抹,再一看,得,澡是白洗了。
目光往下一瞥,符大少爷衣衫不整地躺倒在地上,脸向他这边微微偏着,一双眼迷迷蒙蒙,眸光却是惊人的明亮,一时间竟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没醉。
“大少爷,酒醒了?”楼舟渡拿脚尖踢了踢他,懒懒开口:“醒了就赶紧起来,咱这小庙容不下您这尊佛,打电话叫你的人来,拾掇拾掇,半小时内给我滚蛋。”
他抬手做了个滚滚滚的手势,懒得再操心这些糟心事,越过人就要往浴室去。
脚踝突然被人一抓,害得他原地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出个狗啃屎。
“……”楼舟渡这下是真火了,转身就要给这不长眼的东西一点颜色看看,一回头,先一步看见了符肃北那张红的明显不正常的脸。
他眼皮微微一抽。
果不其然,符肃北看着他,哑着嗓子说:“我好像发烧了。”
楼舟渡感受着脚踝处滚烫的触感,沉默。
不是好像,你小子就是。
符肃北这人吧,小时候听他妈常说,生下来时就是个近八斤的白胖小子,他还拿这事笑过人,说壮成这样,怕不是屠宰场里的肥猪转世,谁知壮有壮的好处,符肃北一年到头几乎就跟生病这俩字绝缘,楼舟渡因为流感侵袭而躺在儿童病区跟一堆同龄孩子此起彼伏哼唧出一首交响曲时,姓符的气焰嚣张地在他床前吸溜冰镇可乐,把楼小少爷气得干瞪眼,并对此事怀恨在心。
然而认识快二十年,符肃北生病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因此在现在看到他这副模样时,楼舟渡心里第一想法不是感到震惊,而是老天开眼的爽快。
解气!
“发烧呢。”楼舟渡今晚一腔郁气顿时一扫而空,甚至眯眼笑着在符肃北身边半蹲下了:“发烧什么感觉?难不难受?”
符肃北:“……”
符肃北确实没想到自己会发起烧来。
他刚接手了公司部分重要业务,因为是初次上手,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不眠不休数日,又舟车劳顿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一回来还得和步持一干人等狼狈为奸,琢磨怎么名正言顺入驻楼小少爷的家。醉是装上了,人也是成功混进来了,结果被一个意外打乱全盘计划。
“哗啦——”
符大少爷被人粗鲁地扔进了浴缸,在热气缭绕间看向楼舟渡那张抑不住笑意的脸。
——似乎也没有打乱。
“脱啊,看我做什么?”楼舟渡抱臂倚在门框上,笑得像一只幸灾乐祸的猫:“噢,我忘了大少爷没起过热,没喝过苦药,也没挨过针管,怎么样?要不要帮忙?”
他嘴上说着帮忙,实际上人挪都没挪一下位置,大爷似的站着,摆明了要瞧符肃北的笑话。半边眉毛略略一挑,将那眉眼间的秀逸清俊都挑了出来,十足的少年劲儿。
符肃北向来看不腻他这副神情。
两人闹得最凶那会儿,连面也见不得,一见就要互相挑刺儿,唇枪舌战少不了。楼舟渡学艺术,没过多久就被送出去进修了,他在二人矛盾白热化的时候离开,这一走,符大少起先还憋着气,恨得咬牙切齿,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再坚的冰也化成了柔水,他那时觉得自己就跟犯贱似的,人在的时候他要干架,人一走他又开始巴巴的想念。
可他就是喜欢楼舟渡跟他斗气,把目光全然放在自己身上的模样。
就像触碰一朵长着尖刺的玫瑰,哪怕为此鲜血淋漓。
楼舟渡进修归来后,肉眼可见的成熟不少,一心扑在学业上,仿佛下定了决心不再与符肃北作一些无谓的争斗纠缠。他们那时刚经历完分化不久,彼此都是学校里炙手可热的alpha,追求者众多,不过一月,就传出了楼家小少爷和一个oga走得极近的消息。
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符肃北头一次干了触及楼舟渡底线的事情。
他抢走了那个oga。
楼舟渡哪哪都好,就是脾气太暴躁,没什么浪漫的脑细胞,想让他低声下气哄一个oga欢心,简直比登天还难,符肃北这些年装花花公子装出了一手经验,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个小o勾到了手。接下来的事情就如他预料的一般,楼舟渡来找他,符肃北了解他比了解自己还多,三言两语就挑破了楼少爷成熟的壳子,两个人大吵一架,接着又动了手,他们重新回到了以往争锋相对的状态。
他那时想,什么天作之合,能与你完美契合的人只有我。
然而自大学毕业互奔东西,他忙于家族事业,楼舟渡搬到t市独居,不再参加世家子弟们各种乱七八糟的聚会,两人的生活从此再无交集,符肃北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这样笑了。
他这么一言不发地盯着人发怔,活活一副被烧傻了的模样,楼舟渡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见他没动作,几步走过来:“我说你——”
话音未落,符肃北伸手,抓住了毫无防备的alpha的手臂,一拖——
“扑通!”
楼舟渡猝不及防摔成了个落汤鸡,他是笑不出来了,呛了几口水撑着浴缸扶手要爬起来,谁想符肃北悠悠一抬脚,又坏心眼地绊了他一下,“哗啦”一声,楼舟渡又一头栽上了符肃北的腰腹。
惊人的滚烫。
楼舟渡跟被电劈了似的迅速避开。
符大少发起烧来也是战斗力惊人,反过来指责:“趁机对一个病人上下其手,楼二,你还真是饥不择食啊。”
楼舟渡青筋一迸,嘴比脑快地反唇相讥:“比不得符大少爷,刚下飞机就急着打炮,叫了八九个情儿结果自己是个不行的软脚虾,还没开始呢人就趴下了。”
楼舟渡撑着浴缸两边,两个人一上一下,一致的湿透了衣衫,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互不相让地瞪视着,片刻后,只听符肃北悠悠开口:“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楼舟渡:“……”
“我找情儿,你很在意?”
楼舟渡反手掬了一捧水往他脸上泼,起身出了浴缸,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我在意什么?你死在情儿床上我都不在意。”
“按照帝国法令,那样你需要为我守寡一年。”
楼舟渡刚把湿透的上衣脱了甩在肩上,正要离开,闻言回头怒视他:“姓符的,你今儿能好好待在这是沾了我妈的面子光,再胡说八道,管不好你那张欠扇的嘴,就立马给我滚出去!”
“嚯哟,好凶。”符肃北一脸无辜:“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你要是赶我出家门,就是虐待配偶,根据帝国婚姻法……”
“我配你个几——”楼舟渡深呼吸一口,硬憋下到嘴的骂人话:“好,好,跟我来这套是吧,伴侣?行啊。”
符傻逼上赶着犯贱,要跟他凑对儿,不就是比谁能恶心到谁?
膈应不死你,小子。
楼小少爷这样想着,光着膀子走回,“柔情似水”地搭上对方的手臂,用一脸“深情如许”的表情说:“我来帮你解衣。”
他嘴皮子一掀,恶意十足地一字一顿:“宝、贝?”
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称呼把楼少爷快反胃反出了隔夜饭,表情都险些绷不住,直面攻击的符肃北却是一脸的似笑非笑,反手握住了楼舟渡的手,拇指暧昧地在掌心摩挲两下,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好啊。”
他学着楼舟渡,悠悠地补上了一句:“老公。”
楼舟渡:“?”
楼舟渡表情空白。
他被这两个字砸出了个魂飞天外,立马抽回了手,脑子里全是宿敌微笑着喊他老公的恐怖场面,这场没有硝烟的争斗还没开始他就彻底破了功:“你有毛病吧?!”
符肃北矜持一笑:“怎么了,我不是你的宝贝吗?”
“滚蛋。”楼舟渡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连连退开几步,眼看符肃北一张嘴似乎又要说出什么惊世之语,又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蹦起身夺门而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等到楼舟渡冷静了心情,重新洗了个澡回来,一迈入主卧大门,又看见符肃北那讨人厌的身影舒舒服服地靠在他的大床上,身上……
“你为什么在……不是,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alpha一丝羞耻也无地裸身坐在床头,姿态舒展,强健的肌理和漂亮的倒三角身形一览无遗,就这么上下叠着双腿溜着鸟儿,见楼舟渡看来,还十分刻意做作地动了动腰腹全方位展露本钱,一笑:“我没衣服穿啊。”
楼舟渡连忙从衣柜里抽出一套,看也不看扔他身上:“穿上,不用还了,去隔壁睡。”
“为什么?”
“这是我的床。”
“我们不是夫妻吗?”符肃北说:“你还亲口说了我是你最爱的宝——”
“你是我大爷!”楼舟渡眼皮狂跳,被符肃北的不要脸程度刷新认知,彻底举起了白旗:“你赢了,大少爷,到此结束。现在,穿好衣服,滚出我的卧室。”
符肃北偏偏跟他作对,讶异:“什么赢不赢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楼舟渡拳头硬了:“别逼我揍你。”
“帝国严令禁止婚内家暴。”
楼舟渡撸起袖子,三步作一步冲上去,符肃北早有准备,在衣领被攥在手里的一瞬间勾住他的腰,他力气奇大,蛮劲儿一上就将人生拉硬扯地拽上了床,两人从小到大打过无数次架,在床上的还是头一次,拳脚相向斗了半天法,连被子都掀翻了大半去地上,符肃北不要脸,衣服不穿,身子滚烫,楼舟渡好几次拳头跟眼睛一样找不着地方落,束手束脚地反被符肃北掌住了后颈的腺体,腿再往他腰眼上一抵,就将人压在了身下。
alpha强烈的信息素交缠着施加刺激,胜利者在他耳边喘着气低笑:“老公,你这不太行啊。”
他指腹狎呢地在那块鼓囊敏感的软肉上一揉:“要不你叫我一声老公,我放了你?”
这个动作对于oga而言是调戏,对于同类的alpha来说就成了挑衅,楼舟渡仿佛受了奇耻大辱,背肌发力要把人掀翻,被符肃北发狠压了回去,滚烫的唇齿若即若离地贴在腺体上,尖利的牙轻轻啮住了一点皮肉,连上面沁出的汗珠也一并舐去了。
后颈像是有岩浆沸腾,来自同类的威胁压制让那一片肌肤都警惕绷紧:“你干什么?!”
符肃北暧昧道:“行使伴侣的义务啊。”
“我一个alpha你行使个锤子,操,你发烧吃错药了吧。”
“谁说alpha就不行了?”符肃北隔着一层布料贴上他的背,说话时的胸腔震动全都同步传了出去:“婚姻可以改变一切。”
只要成婚,就相当于在原有的制度上的建立了新的法则,信息素足够强大的,甚至可以刺激配偶的身体,活化alpha体内已经完全退化的生殖腔。
这是部分权贵者通过尝试得出的秘密,但楼舟渡对此一无所知,纯当这小子胡言乱语羞辱他,挣扎着摸到了枕下的伸缩防身棍,二话不说往后抽去,符肃北没想到他还藏了兵器,避让的同时被楼舟渡一脚踹倒在床上,alpha嫌恶地抹了一把后脖子,踩着他的背照葫芦画瓢地贴上他的腺体,扬眉吐气地重复:“标记我?嗯?再说一遍?”
符肃北丝毫不慌,甚至垂下头大剌剌露出后颈,懒洋洋地:“你咬啊,快咬。”
楼舟渡:“……”
他真是疯了,大半夜跟一个烧坏脑子的傻逼较什么劲?
楼舟渡放开他,一步跨下床,捡起被子往床上一扔,盖住符大少爷不雅的裸体,这床被姓符的邪恶物种糟蹋成这样,他也不想要了,摆了摆手往外走:“您睡,我去隔壁。”
符肃北掀开被子,纠缠不休:“我还烧着呢。”
楼舟渡目光落在他身下,顿时冷笑出声:“发烧?我看你是发骚,该发情的时候你喝得人事不省,再起不能,劳动你大爷我千里迢迢去捞人,这不该发情的时候你又精神了,哪儿凉快哪呆着去!”
“欸——”
楼舟渡不耐烦了:“药柜里有退烧的,热水也有,你看我做什么?别给我装纯,符公子酒色人间,自己撸都不会?”
言罢他见符肃北还是叉着腿巴巴望着自己,突然想到什么,一挑眉:“怎么?要给你找许舟的照片对着冲吗?”
符肃北愣了愣:“许舟是谁?”
楼舟渡只当这小子装模作样,再懒得管他,门一关快步走了。
次日清晨,有着晨跑好习惯的楼舟渡定点准时爬了起来,然而他刚稀里糊涂拉开浴室的门——
——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符肃北穿着楼少爷昨夜扔给他的小熊*****睡衣,气势十足地堵在浴室门口,露出一口整齐白牙:“起好早呢,亲爱的。”
楼舟渡:“……”
二十分钟后,楼舟渡把做好的早餐端上桌,开口下了逐客令:“吃完你就走。”
“我去哪?”
楼舟渡心想符肃北发个烧怕是把脑子一并烧融了,一个成年alpha怎么跟没断奶的娃娃似的。
“哪?回你自己家去。”
“我没家。”
“你没家关我什么事。”楼舟渡冷笑:“我能给你造家吗?”
符肃北就等着他这么一句,做作一笑:“我们不是夫妻吗?”
“行了少爷。”楼舟渡摆摆手:“这莫名其妙的婚姻咱俩大概都觉得晦气,就把事情摊开了说吧,别上赶着互相恶心了。半年到期后我会主动提出申请,你到时负责签字就行。至于这半年里,我只有一个条件,不许在明面上找情儿鬼混。”
两人鲜少有这么坐下来和平说话的时候,符肃北听他说完,眼神闪动,不知在想什么,只慢吞吞地给了一个:“哦?”
“我家那边我会说好,希望你也是,如果有需要逢场作戏的场合——”说到这楼舟渡顿了一下,他俩这众目共睹的关系做戏还有用吗:“——我会配合。”
“配——合——”符肃北悠悠拉长语调重复了这俩字,说不上是讽刺还是别的什么:“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楼舟渡当此事揭过,饭毕收了碗筷去厨房,一回头却被悄无声息跟上来的alpha拦住了,符肃北双手撑在橱柜两侧,这个姿势靠得极近,几乎是将人半圈在了怀里,他自己像是完全没意识到,只笑问:“我还有个问题。”
楼舟渡脑门青筋狂跳,抬手把人狠狠推开了:“有屁快放。”
符肃北任自己被推得踉跄,借着力靠在了另一边的橱柜上,抱起双臂:“这半年还长着,你不让我在外面找人,给我憋出病了怎么办?”
楼舟渡被这傻逼烦得手痒:“你听不懂人话?你爱找谁找谁,别给我搞得大张旗鼓人人皆知就行,私下,私下懂吗?”
符肃北十分欠扁地一笑:“可我这人做事光明磊落,不喜欢搞地下情。”
楼舟渡:“……”
你?光明磊落?
他只觉得符肃北在戏弄他:“你想怎样?”
符肃北突然再次靠近了。
楼舟渡不知怎么的,竟下意识退了一步。
符肃北停住,笑:“你怕什么?”
“我怕你这傻逼又犯病。”楼舟渡刺他一句,不想再磨叽下去:“你要么答应我的要求,想办法做到——”
符肃北打断他:“我要是不答应呢?”
“不答应你这半年就别想安生。”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汇,仿佛已经碰撞出了日后的无限火花。
“要不这样,楼二。”符肃北说:“咱们再怎么说,现在也是夫妻,那行使夫妻义务也很正常,不如……”
楼舟渡眼皮一抖。
什么意思?什么叫行使夫妻义务?
难道是叫自己帮他解决这一年的生理需求?
怎么解决?上床吗?
和符肃北上……楼小少爷一个恶寒,想也不想开口拒绝:“不行。”
“……不如我住进你这里,互相监督不搞‘外遇’……嗯?什么不行?你反应怎么这么大?”
楼舟渡呛了一声。
他急着把这事翻篇:“让我考虑几天。”
两人在这个寻常的早晨口头签订了短暂的休战协议,为帝国未来半年的和平做出了一定的贡献,然而等楼舟渡换了身运动服出来,抬眼看见符肃北仍然坐在客厅里时,这份刚竣工的协议就有了破裂的趋势:“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符肃北放下报纸:“提前适应家庭氛围。”
楼舟渡:“我说我还要考虑。”
符肃北:“这是最优方案,难道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楼舟渡盯了他一会儿,不想因为跟这么一个败兴玩意儿打架而坏了自己早上的好心情,于是给了一个算你狠的眼神,自己往门口走去,估计等他回来姓符的也就滚蛋了。
结果符肃北站起身,悠悠跟在了他身后。
楼舟渡刚把门打开,终于忍不住了,回头揪起他的衣领把人按在墙上:“你到底想怎么样?”
符肃北冲他眨眨眼:“提前适应夫妻生活。”
楼舟渡:“你——”他余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只见符肃北嘴角一勾,手掌隔着运动衣那一层薄薄的布料在楼舟渡后腰一压——
两人身高相近,符肃北巧合似的微微低了一点头,还处在懵然状态的楼舟渡一个前倾,嘴唇就触上了一片温热,他还在震惊,此人已经伸出舌头,在他唇缝间游蛇般快速一舔。
……操?
楼少爷回神,整个人差点炸了,第一个反应是要后退,符肃北却把着他的侧腰跟他较劲,几乎是抵着他的嘴唇低笑开口:“宝贝,大清早就这么火辣,还有外人看着,不太好吧。”
外人?什么外人?
要面子的楼小少爷转头,和门外正震惊看着二人的邻居撞上目光。
“……”
这名邻居叫何伦,开了家宠物医院,楼舟渡之前家里养了一只猫,常常去他那里光顾,一来二去就熟识了。那只猫上个月因为楼父出差,被一个人在家待着的楼母借回去养一阵子,眼下还没送回来。
何伦手里还拉着好几根牵引绳,是出来遛狗的,几条狗并排坐着,甩着尾巴睁着黑溜溜的眼,一齐看过来,其中一只大概是宠物医院里的常驻嘉宾,认出了楼舟渡,冲他兴奋地汪汪叫了两声。
楼舟渡:“……”
何伦尴尬地扯了扯绳子转身:“你们继续,我,我们路过,路过,路过……”
狗:“汪!汪汪!”
楼舟渡恨到心里滴血,几步追上去:“不是你想的……”
符肃北跟在后面悠悠扬声:“老公,走这么快做什么?明明你昨晚还说我是你最爱的宝贝,怎么一下床就翻脸不认人了呢老公。”
何伦牵着狗像踩了风火轮,生怕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被灭口:“我懂的,我都懂的楼先生,不用追着我给封口费了,我真的懂!!”
楼舟渡回头就是一拳。
符肃北接住,笑:“生气了?”
“你小子有病?四处留情留上瘾了,放着你养了一屋子的情人不要来招惹我?”
符肃北仍是笑:“我跟我老公谈情也不行?”
他见楼舟渡沉着一张脸,知道见好就收,又说:“你这一年是要跟我过日子的,早晚都要被小区里的其他人知道,早发现早习惯嘛。”
“而且有更多人知道,不就可以更好帮助我们监督彼此?”
楼舟渡气笑了:“监督我?我既没有符少爷风流浪子的本事,也没有什么心心念念十多年不忘的心上人,我有什么可监督的?”
符肃北突然握住他的手臂:“什么心上人?”
楼舟渡突然觉得很没劲儿。
他日子过得好好的,偏偏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婚姻匹配打了他个措手不及,然后又跑来一个脑子烧坏了的符肃北搅乱他的生活,一想到未来十多个月他可能还要跟这傻逼同住一个屋檐,他就窝了一肚子的火。
“你心里想着谁自己不清楚吗?问我?”楼舟渡打开他的手,嗤:“睡梦里喊得缠绵,不知道的还以为符大少是个什么深情人物,一个alpha就这点胆量,人不敢追,又管不住下半身日夜花天酒地,我要是他,也不会要别人穿烂了的破鞋!”
他这话说得很重,往年对骂时其实也说过不少更重的话,但刺不到点子上,符大少嘻哈一笑从不当回事,这次却是听怔在原地。
楼舟渡看了看表,转身就走。
手臂又被人抓住,力道极大,楼舟渡轻“嘶”了声,符肃北松了点力气,却仍是握着。
“我没……不是,楼二,你一直是这么看我?”
“放,开,别惹你爹。”楼舟渡一字一顿。
符肃北不放:“我爹好着呢。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找别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楼舟渡觉得这对话奇怪的很,符肃北找人还要来过问他喜不喜欢?他又不是他妈。
“给你三秒钟,再不放,没你好果子吃。”
“……”
“三。”
“二。”
“一……你!”
话音未落,符肃北突然发了狠,从后先发制人地抱住他的腰,楼舟渡一个成年alpha居然能被他抱得腾空,一个愣神人就被压在了树上,alpha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地释放出来,转瞬死死压制住了他。
“你他妈是不是有——”
“我有病。”符肃北接他的话,野狗似的低头埋入他后颈,齿关稍稍啮进软肉,就引来一阵本能的颤栗。
他声音沉哑,带着一丝与平日不同的狠劲:“你再激我一句,我就在这里标记你。”
“你妈——这是在外面,符肃北你疯了吧?你标记……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标记我,你有种把我咬死,否则你等待会儿的,我非把你揍得满地找牙——操!”
最脆弱的地方被尖齿咬开,鲜血溢出,他一瞬间痛得失语,如一只被驯服的羔羊般半垂下头,任人打上象征占有的烙印,缔结的婚姻在这一刻发挥了它的效用,信息素源源不断,强势涌入不属于自己的血肉之中,充斥,灌满,膨胀,融合……直至标记。
晨雾散去,日头升起,阒然无声的小区里偶闻三两声清脆鸟鸣,没人知晓看似静谧安然的一方角落里,在上演着怎样的色欲。
“嗯——”一声隐忍的低吟。
符肃北轻喘着移开,眼前alpha的腺体已经胀成了原先的两倍大,鼓鼓囊囊,手放上去还能感到惊人的热度和细密的颤抖。符肃北撑住他软倒的身体,舌尖餍足地卷去齿间的血,故意贴近了说:“满地找牙?嗯?”
“……”
楼舟渡不敢置信,可后颈腺体里饱胀的像是要炸开的信息素,的确不属于自己。
他堂堂一个alpha,像个oga一样被——
“你对我动了什么手脚!”
他怒火大盛,却碍于被标记后的手脚皆软,连拳头都无法挥出,双目烧得通红。符肃北把他轻易抱在怀里,有恃无恐地捏住他的下巴:“我怎么敢对楼小少爷下手?”
他小人得志地挑起眉,嘴里还要反过来猜疑:“你让我咬我就咬了,我怎么知道会这样?你的身体能不能被标记你自己不清楚吗?”
楼舟渡冒火:“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你他妈的,姓符的,给我解了!”
“好天真的问题,这怎么解?小少爷,你教教我?”符肃北舔湿他的耳垂,笑:“我给你再吸出来吗?”
“你!”
几只画眉叽叽喳喳落在树梢,探头好奇地看着树下这一对纠缠不休的两脚兽。
“你快放开我。”楼舟渡咬牙切齿:“等会这小区里都是人……”
“人怎么了?你还怕见人?”
符肃北恍然大悟似的,腻在他耳边亲密地接上一句:“差点忘了,你身上全都是我的味道。”
说话时的潮湿热气一个劲往耳孔里钻,激得楼舟渡脑子“轰”一声,像是全身血液不受控地奔腾颤栗。
符肃北低笑:“要不你求求我,我就带你回去。”
楼舟渡冷笑一声,算作答复。
下一刻,他压低了嗓子不可置信:“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