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首一人,儒甲文袍,按剑而立,恍如神人渡波而来。身后一众荆州健将,矛戟并举,越发衬托出为首之人的飘然气质。
钟会远远望着,眼神中带着几分痴迷。
行得近了,船首之人拱手道:“丞相不远千里赶赴夏口,抗有失远迎!”
其仪表气质谈吐,潇洒自然,如三月春风,令人情不自禁的心折。
仿佛整个江东的灵气都聚集在陆抗一人身上。
跟他相比,虞氾、朱宣、顾穆简直是土鸡瓦狗。
不是钟会对顾穆既往不咎,而是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能被他放在眼中的,也只有面前的陆抗了。
“会辗转南北,所见人物不知几何,竟无一人出大将军之右也!”钟会满脸喜色。
若是论长相,当以何晏强为最,论风仪,以夏侯玄为最,论气质,则是嵇康为最。
但他们三人都没陆抗身上的英气。
司马师也有英气,但更多的是阴鸷之气。
陆抗笑了两声,踩着艞板上走到岸上,再次冲钟会拱手,感觉钟会的眼神油腻腻的,联想到关于此君的种种流言蜚语,心中一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年头士族门阀奢侈腐朽,有奇怪癖好的太多了。
身边的左奕、吾彦也感觉有异,手握矛戟,目光锐利起来。
钟会左右的蒋舒、蒋斌也手按刀柄。
气氛不知不觉就紧绷起来。
陆抗咳嗽一声道:“丞相有意襄阳,可有良策?”
钟会挥了挥手,身后亲兵们握在刀柄上的手放了下来,“吾有意襄阳,莫非大将军无意?可详谈之!”
岸边早铺设了步障、屏风、锦席。
钟会先落座。
左奕、吾彦二人警惕的巡视一番,然后才一左一右护着陆抗入座。
“襄阳为江东之首,不可不取,然何时取,则需深思之。”陆抗淡淡道。
秦、晋、吴,钟会、陆抗、杜预、羊祜围绕着襄阳进行一系列的博弈,到现在没出手,自然知道这潭水下面有多深。
钟会以攻打襄阳的借口,引蛇出洞,反手除去了虞氾、朱宣等一众江东士族豪强,人望达到顶峰。
司马炎令羊祜挑起秦吴大战。
但羊祜有自己的心思,引而不发,与秦国暗中联合,让襄阳成为暴风雨中的磐石。
陆抗当然知道钟会是借襄阳削弱陆家。
种种权谋,凶险不亚于战场。
但到了这一步,彼此的心思早已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