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司马师面无表情,不过他左眼眶上不知何时起,生出一个小小肉瘤,本来俊朗的一张脸,阴鸷之气越发明显了。
“那么,接下来该当如何?”
“接下来,就是毌丘俭。”钟会好整以暇道。
“此战毌丘俭并未受创。”司马师提醒道。
“可令其与诸葛诞对调,以毌丘俭为镇东将军,扬州都督,诸葛诞为豫州都督,镇南将军。”
寻常之时,这种互换防区的举措非常危险。
然而现在是非常之时。
诸葛诞损失惨重,毌丘俭有败军之罪。
而司马师怀柔之策,的确收了不少东南人心,尤其是中低军官,对司马师感恩戴德。
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在这乱世中挣扎。
“毌丘俭若不奉诏,大将军可引洛阳精锐一举剪灭之,名正言顺!若其奉诏,则诸葛恪获此大胜,来年必定北侵淮南,正可借吴人之手再削毌丘俭。”
“好计!”司马师赞叹道,“不过诸葛恪若是得志,岂非年年入寇?”
钟会道:“诸葛恪刚愎自用,功越高,其人越刚愎,败亡之日可期也。”
此时门外有人轻声道:“大将军,西北有密信至。”
“进。”下人双手捧呈一道缣帛。
司马师挥手道:“士季可阅之。”
钟会恭敬取过缣帛,展开,一看到上面署名是邓艾,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出身高贵的他,自然看不起出身寒微的邓艾。
司马懿、司马师两代都对邓艾青睐有加。
明明战败了,也不加责罚,反而为其庇护,前次与姜维不胜不败,立即就恢复雍州刺史之职位。
放眼曹魏,休说是刺史,连太守又有几人是寒微出身?
以邓艾的资历,本不可能这么快出任雍州刺史,全是司马懿一手提拔。
而且邓艾此人,甚是多事,凡朝廷内外、天下大事,都少不了他的谏言,动辄上疏密信。
去年还建议司马师绝不可姑息西平杨峥,否则必生大患。
不过跟淮南相比,边陲的一个西平自然无法相提并论。
钟会既嫌弃邓艾,又有些嫉妒。
“士季何以走神?”司马师一句话将钟会拉回现实。
钟会一脸歉意,诵读起邓艾的上疏起来,“恪新秉国政,而内无其主,不念抚恤上下以立根基,竞於外事,今成东兴之功,必复大举侵入淮南,若有差池,则载祸而归,昔子胥、吴起、商鞅、乐毅皆见任时君,主没而败。况恪才非四贤,而不虑大患,其亡可待也。”
意思既然跟钟会的差不多。
司马师轻声笑了起来,“如此,我无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