括户使者出发不久,吐蕃那里亦谈定了吉日,即遣母亲新收的女儿,我的“妹妹”荥阳公主和亲。母亲以身体不适为由,命李暅代她送出宫门,又命文武百官送出城外。
清河姑姑不在“文武百官”之列,竟不得送出城门,我虽有幸随队伍送至城门,然而一想起和亲正是我本人的提议,便觉愧对三娘,不敢近前。
反倒是三娘派人将我唤到眼前,微微屈身,轻轻微笑:“近来在宫中多受女人社中人看顾,闻说是阿姊的嘱托,感激不胜。”
我见她眼上红肿尚未褪却,益觉内疚,低头道:“杯水车薪,聊胜于无罢了——此去路远,妹妹多加保重,若有什么事,可与当地军情司、镇将及奉天局与我们联络。奉天局在几处要镇都有分店,哪怕出了边塞,亦可藉此通信。”
三娘只笑:“柳公和阿嫂已为我安排得极好了,阿姊不要担心。”略停一停,终是道:“只是我阿娘——清河姑姑她年事已高,姑父早已过世,几位表兄和表姊皆不在都中,若是…有事,还望阿姊多顾念些。”
我自无不应,见她分明已泪盈眼眶,却忍声含泪,微笑辞别,心中块垒益增,叹息别过,回转时瞥见守礼在旁,便叫他过来道:“此国不强盛,致有和亲之事。”
忽闻李旦朗声道:“食国俸禄,受国之事,虽是男女有别,此事总无二致。”说完策马过来,望守礼一眼,向我躬身微笑:“阿姊。”
我倒是常常见他,却久不曾说过什么贴心话了,微一点头,笑问:“三郎一向可好?”
李旦道:“极好。”又看守礼:“大郎可好么?”
守礼本因和亲之事颇有些沉默,见了李旦,却露出些笑来,叫了一句“阿叔”,问他:“阿叔的鹦鹉到底会背诗了么?”
李旦笑道:“还背不全,倒是学了一样看棋局的本事,凡是见我和人下棋,将要输的时候,就扑出去捣乱。”
守礼奇道:“真有这样本事?”
李旦道:“骗你的——只是他们下面人怕我输了生气,调唆那贼鸟罢了。我懒得和他们计较,只当是鸟儿识棋罢。”
守礼闷声一笑,在马上坐着不言语了。
李旦又看我,边看边笑:“阿姊在想什么?”
我已远远见了清河的车驾,便不回答,策马上前,一气跑到车前,清河早已掀起帘子,两眼比她女儿更肿,却也是忍泪微笑,问我:“走了?”
我到近前,反倒不知该说什么,点点头,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已打点过,一切都好。”
清河道:“那就好。”眼向我身后一望,再回来时又笑:“天这么热,早些回去罢——我家中水阁造完,拟办一宴,你若得空,便一道来罢。”待我应下,便又是一笑,松了帘子,命车驾回转。
李旦与守礼等她走后才靠近来,守礼叫我一声“姑姑”,轻轻地将我的袖子一扯,我对他一笑,转头看李旦,问他:“你近来都在忙些什么?听说印刷局也不曾去?”
李旦笑道:“没忙什么,不过喝喝酒,听听曲罢了。印刷局那里有郑元一,什么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