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台,坐不到一刻,阿欢已翩然而至:“头次议事,议得如何?有没有好好地摆一摆你的公主威风?”
我无心回她的调笑,只捉住她手道:“你来得正好,阿娘而今所服金丹实在有些可疑,你看怎么想个法子,令她罢此药才好?”
阿欢一顿,在我身旁坐下,见我自怀中摸出那颗金丸,伸手捏在指尖:“记得此丹已着人试过,不好么?”
我道:“这颜色实在诡异,说不定含有大量重金属——就是金银之类,这些在一定大小内尤其重的东西——长久服用,会令人重金属中毒。”
阿欢嗤笑道:“也就是你们神仙才觉得金银不好,世人求为金银之丹还不得呢。”
我察觉她话中语病,蹙眉道:“我不是什么神仙…”
她笑:“你是自神仙的地方来的,我便当你是神仙罢。”见我发急,便将指头压在我唇上:“我逗你的,倘若神仙都像你这般病病怏怏、娇娇弱弱的,谁会求做神仙!”
我瞪眼看她:“谁病病怏怏、娇娇弱弱了!——你不要只顾着打岔,这金丹…”话声一顿,却是阿欢将金丸拈进口中,一口咬了下去,顷刻间便面色绯红——吃得太急,噎住了。
我哭笑不得地起身寻了水给她,一面替她顺背,一面道:“我骗谁也不会骗你,这金丹真未必是好东西,丹砂、金银之类,于身体极有损伤,少用为妙。”
她道:“炼了一年,也不过得了十二丸,再炼少说也要一二年,就损伤身体也有限,陛下视若奇珍,旁人轻易碰不得,肯赐一颗给你,便是天大的恩幸,你不吃,我吃——若真有什么,倒也没关系,反正你身体不好,我就算因此短了寿数,也短不过你去,还能正好和你凑做一对。”
我实在拿她没办法,又不好意思说母亲并非赐了一颗,而是三颗,只是另两颗还锁在丹房未曾送来,只能闷哼一声,说一句:“以后你可不许炼这东西!”见她脸上红起来,也学方才婉儿的模样,替她宽衣解带,教她盘腿打坐,在旁围看一时,忽地想起婉儿端的是两颗金丹,其中一颗临时给了我,则母亲之初衷,是要两颗连服,还是那一颗本是要赐给旁人?母亲身边除了婉儿,没有别的紧要人物,这丹药莫不是要给她?若是如此,则婉儿比我先前所以为的还更得母亲的宠幸。
我一下子想过了许多事,许多事后,又想起此行的初心,悄悄去看阿欢,她已消化了金丹,睁眼看我:“只觉神气精壮,并无不适之处。”猛地起身,亲在我唇上,舌尖一推,竟是将口内含着的大半颗剩余塞进我嘴里,舌头一阵乱搅,迫得我咽了下去,我但觉心脏一阵乱跳,眼珠一转,捂着胸口道:“心痛!”倒在床上,阿欢一把便捉住我的手,按我从前所教,替我解衣,扶我正坐,一手按住我的脉息,数了次数,又贴在我心头来听心跳,我见她如此熟稔,反倒不好意思:“痛了一下,现在又好了。”
阿欢缓缓抬头看我,她脸上此刻才渐渐恢复血色,猛然看去,像是死尸还魂,我被她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道:“阿欢。”
阿欢面沉如水:“好玩么?”
我心虚得很:“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我…我心痛,你替我揉揉嘛。”碰了碰她的手,想勾着她向我心口摸,藉美色以行勾引,她却猛地收回手,冷眼看我:“你是不是以为,你是自神仙之地而来,而我则是无知的内宅妇人,愚昧且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