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仲孺!”
薛海忍无可忍,铁青着脸。“北齐已亡,那些都是前朝恩怨了。”
他说着突然大笑起来,“齐皇为何让我来找你,你心里没点数吗?你总是狂妄自大,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而不自省。”
“若非你在朝堂之上毫无忌讳言行狂悖,压根就不会有后来的事,该赎罪,该给那些死人下跪磕头的,是你。”
宋弘的最后一丝耐性耗尽,招来一旁的下人,“去请八殿下。”
——
舒家当年死了五十多人,多半是下人,祖坟里的是主子。
薛海在舒老爷子出殡这日,被江喻白和宁濯二人强押着去舒家祖坟,当着客人和旁支族人的面,给那十来座新坟下跪,一一磕头。
丞相夫人得知后,匆忙让人备了马车赶过去。
她在半道上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等到了京郊,亲眼看到薛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迫下跪给舒家新坟磕头的那一幕,顿时眼前一黑。
“仲儒,仲儒啊……”
丞相夫人扑过去,眼泪汪汪地看着宋弘,“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你就当看在师娘的面上,饶过他好不好?”
相爷那么要脸面的人,经过这么一遭,指不定要崩溃成什么样了。
以后他在这盛京城里,还如何活得下去?
宋弘面无表情,“如果我说饶过他,就得用薛家全族人的性命来换呢?”
不等丞相夫人说什么,宋弘又道:“夫人之所以觉得我不该如此,不过是因为,死的不是薛家人罢了,倘若当年那把火,烧的是您的亲人,您的儿女,您事后还能笑着饶过纵火真凶吗?”
丞相夫人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扭头,看着薛海被捆着双手,摁着脑袋一次次往下跪的狼狈画面,眼眶里的泪再也绷不住,落了下来。
十一座坟磕完,薛海的额头上已经破了,血珠沾着坟山的泥土糊在上面。
被松绑时,他扫了眼四周,看到周围那一道道的目光往自己身上刺,他顿时惨笑一声。
想他曾是权柄在握,风光一时的百官之首,如今竟沦落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跪磕头的地步。
丞相夫人过去扶住他,面上哭得稀里哗啦,“相爷,相爷你怎么样?”
“相爷”这两个字,就仿佛一根刺,狠狠扎到薛海心窝子上。
他一把推开丞相夫人,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
“还没完呢!”宋弘突然微笑着开口。
薛海心底一寒,牙齿紧紧咬着,“你还想如何?”
丞相夫人眼泪掉得更厉害了,“仲儒,他都已经磕过头了,你就……”
宋弘明白她想说什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