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漫天大雪无声无息伴着夜幕降临,只将柴门关外大战的痕迹一点点掩去。守城的将士神色中带着疲惫,空气中依稀是隐约的血腥气被飞雪的冷意激得仿若又只是人们的噩梦罢了。
周长慕走到军帐门前伸手撩开帷幕进去,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头,见裴云正给殷鹤晟换药。
洛王伤在腰侧,那刺客原要取他心扉处,千钧一发时殷鹤晟躲了险要处,没有毙命已是万幸。奈何来人是个死士,一击得手眼看要被擒获便服毒自尽了。
要说这伤倒也不算难,关键是刀上淬了毒。洛王殿下凭着毅力硬撑了一会,终究还是在众人面前倒了下去。
也亏得他手底下人才济济,又有忠心耿耿的部将和同舟共济的舅父,虽主将有失,也没有因此误了战机,只是到底军心动摇。洛王殿下一日不康复,这柴门关似乎就有些说不出的微妙意味。
殷鹤晟脸色黯沉,由着裴云沉默地给他换药,伤处因着毒性仍有些溃烂,换药时的疼痛可想而知,洛王却神色冷漠,见晋吕侯进来,先开口唤道:“舅父。”
周长慕看着他的伤处渐渐被裴云包裹起来,不禁问:“这伤怎么仍不见好?”
殷鹤晟淡淡道:“毒性太狠,霍神医也说了一时半会儿的未必能除干净。今日战事如何?”
晋吕侯对付羌奴并非朝夕,暂掌帅印倒也不是难事,只是军心浮动却是根本。
此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再提也不过徒增烦恼,周长慕照例劝他要保重身体,尽快康复。
殷鹤晟点点头,对他道:“此事如此蹊跷,倒不像是羌奴的手段。”
周长慕也着人查了几日,这时听他主动说起知道多半是殷鹤晟已得了消息。
洛王冷冷一笑:“眼看着要过年了,赵承初怕是耐不住性子了。如今这消息怕是早传开了。”
提起赵承初,周长慕亦是脸色忿忿,只是未等他说什么。
殷鹤晟先道:“舅父便只管打仗的事。这些阴私下作的玩意,我自有旁的手段。”
论这些,周长慕自然是比不得自小长在宫中的洛王。
晋吕侯道:“此事虽然紧急,到底你的身体是根本。切莫伤神。”
殷鹤晟点点头,道:“我省得。这些事自有裴云替我料理。”
裴云便对周长慕一揖:“侯爷请放心。裴云自当尽心竭力效命王爷。”
对着这么个能人,晋吕侯也挑不出什么来。
两人又说了会战局,难免便提到粮草。
殷鹤晟道:“赵承初那老贼既已在我这里动手,断不会由着染州的粮草太太平平地送过来。如今看来怕是这染州烧粮案便早有他的手脚在里头了。”
周长慕皱眉道:“这么说来,若是战事吃紧,粮草倒真成了火烧眉毛的事。如今再从必州调运,怕也来不及了。”
两人想了想,周长慕道:“你那小友与杜昧只怕已陷在案子里了。你可修书一封与他知会一声?”
殷鹤晟摇摇头,道:“如今已迟了。前番送信的使者已被人杀了,可见那赵贼已作了提防,若我此时再有举动,只怕尽在他人眼中,白白害了温酌。”
周长慕听罢,简直心凉了半截。
却听殷鹤晟道:“我从京中尚带了些家私银钱,先从百姓手中买些,总还能撑些日子。”
他虽没对周长慕直言,心里对温酌却还是有些信心的,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