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众人此刻再无闲情胡扯,尽皆躲避那些穿透门窗或者屋顶,透进殿中的羽箭。
只有庆帝毫无动作,依旧从容地坐在那把椅子上面。
此刻他还是皇帝,自然有人会帮他挡下这些冷不丁射到近前的飞箭,比如蟒袍老者,比如禁卫军统领晁牙。
就连背后挨了一刀的左相竟也挡在了皇帝身前,一脸的决然。
皇帝漠然地看着左相那血红一片的后背,又瞥了一眼抱着脑袋缩到大殿角落里的谢忠,轻声说道,“你不该站在这里的。”
左相魏长更重重咳嗽一声,“臣子必须死在君主前面,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庆帝眼中的冷漠散去了几分,“但你不一定非要做我的臣子,这大殿之内有很多人都可以成为你的新主子,比如那个大闵遗孤……”
“老实说,他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但臣和他仔细聊过,他并不想做皇帝。”
“那还真是可惜……或者,你也可以扶持朕的儿子们,不管是大殿里面的这两个,还是外面的那个,都很想做皇帝。”
“外面那个正在下令放箭,臣只要敢站出去,必然是万箭穿心的下场……至于里面这两个,能不能活下来还得两说,而且他们也想要我死……臣真是没有想到,独善其身,克己慎行也是取死之道。”
“他们还是孩子,想法难免幼稚一些。”
“那个不叫幼稚,是愚蠢……臣精明了一辈子,总不能晚节都不顾了吧。”
“或者,你也可以考虑一下朕的侄女,或者妹妹,她们似乎也有兴趣效仿唐国女帝……”“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臣不想做亡国之臣,而且她们肯定没有兴趣帮助臣实现理想,她们甚至没有兴趣知道臣的理想,那臣为何要帮他们挡箭呢?”
“陈留王呢?他在民间的声望很高,朝中大臣也都称赞他的仁慈……”
“他不过是想要学您,但又学得不像,臣放着老虎不要,反而去巴结一条不伦不类的家犬,是不是有点太傻了?”
“看来朕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其实,朕也觉得自己干得还算不错,所以朕有些想不明白,你说他们为什么都想要取代朕呢?”
左相魏长更认真地思忖片刻,低声叹道,“权力是一种能让人上瘾的毒药,他们享受到了高位者的好处,便想要更进一步,掌握更大的权力,以为这样便可以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