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看着安排,不过别太奢侈了,付钱得不是我,我总不能来个吃大户。”
云默笑着上三楼最好的包间,每一个包间外都有一句诗词,每一句诗都是云默所写。
姜夫人名下产业总会用云默的诗词,她生意做得越大,云默的文名越是显赫,云默早已是天穆总所皆知的大才子。
仰慕云默才华的人也会去姜夫人名下的产业花钱。
夫妻两人互相成全,彼此借力发展得更好。
这个主意可不是云薇同卷毛出的,完全是姜夫人自己琢磨出来的,她期望丈夫仕途走得更稳。
包间门口站着两个侍卫,两名随从,他们见到云默闲庭漫步一般上楼,纷纷弯腰行礼,不敢摆首辅身边人的排场。
云默微微颔首权当还礼了。
随从殷勤又小心拉开包间门,恭敬说道:“我家大人在里面等您。”
云默进门后,包房的门立刻关上,随从同侍卫警觉看向四周,同萧首辅所在包间的隔壁包间也都被包了下来,力求不被人偷听。
“首辅大人怎么这么客气,下帖子专门请下官赴宴,您派人说一声,下官直接去听首辅大人教诲。”
云默款款像向萧首辅作揖,话说得谦卑,有面对上峰的谦卑,然而云默洒脱随意直接坐在萧首辅对面,并未做在下手的空位上。
萧首辅眉头舒展,一张老脸看不出情绪波动,云默暗道一声老狐狸,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云默慢慢宽茶,说道:“今日谭大厨亲自下厨,又有远路来的奇珍食材,想必首辅大人得破费了。”
“谭家菜馆是你夫人开的,你来吃饭还要钱?”萧首辅慢条斯理说道,“你惧内的名再过几年能同你文名相提并论了。”
“我来吃饭当然是不要钱,不过今日不是首辅大人下帖子宴请下官吗?首辅大人想让下官体会士族宴请的豪阔,下官怎敢违背首辅大人的心意,何况首辅大人别说宴请一顿,连着请几个月,首辅大人都请得起。”
云默抿了一口茶,手臂肆意放在膝头。
若不是云默还穿着一身官服,他换一件青衫像极了不惧权贵的狂生。
萧首辅抬起眼睑看了云默一眼,轻叹一声:“不羡不必故意试探于我,对你,我一直很关注,本来你该是本官最好的亲传学生,可惜……你更愿去亲近皇上。
今日宴请你,不为旁的事,你是靖王岳父,你对靖王妃的疼爱不弱于亲生儿女,靖王同靖王妃成亲时摆场甚大,彼此认准了是唯一。”
萧首辅显然不赞同婚礼弄得排场太大,但架不住年轻的男女们喜欢。
他听说不少准备成亲的新郎新娘打算按靖王大婚议程举行婚礼了。
新郎很想如同靖王发誓一生一世,可新郎也没信心坚持一辈子,不过在成亲时,总会学着靖王取悦新娘。
“云默你要记住,你同开国勋贵不一样,他们同皇上有着多年的情分,你却是从正规科举上考出来的状元。
科举制度培养出了你,你是文官中必不可少的一人,你往上升官越快,你会发现能跟上你的脚步的人始终都是读书人,都是同你一样科举取士的人,是世家大族耗费无数资源培养出来的文官,他们才是你坚实的后盾。”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一个要命的问题
“萧大人,同我志同道合之人可能出自您口中的世家大族,更多是像我一样通过科举考试改变命运的人。”
云默又抿了一口茶润喉,眸子明亮,沉声说道:“你可曾去查过三年一次会试,有多少进士出自寒门?若不是三甲鼎皇上意属寒门,几乎是明示主考给寒门学子机会,交代他们秉公阅卷,贪污贿赂科场舞弊抄家灭族。
皇上三令五申之下,我那科进士一百五十六人中,出自寒门的学子只占了两成,其余都是豪门子弟,书院教导出来的学生。能上得起书院的人家里都是比较富裕。
细数进士的籍贯,南方占了其中七成。诚然长江以北学子经过战乱等等波折,在教学上读书上不如南方学子,但是差距如此之大,萧大人有没有想过皇上会安心吗?
皇上重点打击南方世家大族,并非是完全惧怕南方大族支持南朝余孽复国,皇上是怕南方士族经由高中的进士做大,对北方或是开国勋贵们形成完全的碾压。
我女儿,嗯,也就是靖王妃同我说过一句话,当读书改变不了命运,知识改变无法富足生活,提升地位,上升的通道被锁死之后,要不朝廷毁灭,要不士族毁灭。”
萧首辅眉间的皱纹很深很深,后背的衣衫再次被冷汗侵湿。
云默说道:“是世家大族嚣张倨傲,不仅想让寒门百姓永远无法鱼跃龙门,还阻挡随皇上打天下的勋贵们站稳脚跟,瞧不起开国勋贵粗鲁没文化,上至皇上新贵,下至寒门子弟,士族得罪了遍,他们还想家族富贵永存?做梦去罢!”
萧首辅张了张口,喉咙似被无形大手掐住,辩解的话,他不是说不出,在云默频频瞪眼之下,他张不开口申辩。
弊端,他不是一无所查,身为士族领袖,得到他们支持,总不能他亲手动刀除去毒瘤。他一旦有这危险的念头,支持他的人立马翻脸。
“萧大人辛劳半生,在杨公账下将军中挑中辅佐皇上,本是萧大人的好眼力,可保萧家三代富贵。”
云默轻出一口气,“有些事该放手就放手,士族同萧家的安危相比,自家人的富贵要强于外人,首辅不忍心动手,最好不要阻止想辅佐皇上割除毒瘤的人。”
“比如说你吗?“萧首辅彻底明白了,意味深长开口:“不羡有心在明年京查上想要有所作为,代皇上行惩戒出身士族官吏?你说得句句在理,你有没有想过,士族出身的官员素质要比寒门学子更高?
他们见多了富贵,轻易的小恩小惠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我听过一件事,有人送了县令一百两恳求县令轻判,寒门出身的县令几经挣扎收了银子,而家境富庶的县令却拒绝了银子……”
“萧大人洋洋得意豪门出身的官员清正廉明,不为一百两折腰,我听后一身的冷汗,收了一百两的县令通融得只可能是一块田产的争夺,而拒绝银子的县令下一次接到的贿赂银子更多,到时候就不是一块田产,而是几条人命了。
利益足够大,背叛是必然的,这句话我很是赞同,萧大人不觉得这两个县令都该罢官吗?我同首辅大人不该在此争辩是不是出身富贵的官员更容易抵抗贿赂,嘲讽寒门出身的官员为一点点利益通融。
我们不是该讨论如何规范官员的操守,无论贿赂多少银子,官员都该不为所动,刚正廉明!”
萧首辅:“……”
恰在此时,包房的门开了,谭大厨亲自举着托盘走进来,将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摆上桌儿,每一样看起来既赏心悦目,又很可口。
飘散出来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谭大厨主动将筷子递给云默,“大人尝一尝味道如何?有两道菜是祖传的菜谱,还要靠夫人帮忙夺回来的菜谱,我一直很感激夫人。”
“你说得是前一阵子的厨神大赛吧,我夫人旗下的商号是赞助了大赛,不过我听说夫人只保证公平,你能赢回祖传的菜谱,凭着是你真本事。”
云默筷子飞舞,毫不客气大吃大喝起来,萧首辅对食物菜色并没太多要求,许是最近心事重,年岁又大,他有几分厌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