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弟弟,真不好说是精明还是糊涂。”岳峤忽而叹了口气,“他就这样把你留下了,是觉得我现在废人一个,不能对你动手么?”
赵七回过头,半晌嗤笑了一声:“人家把你当兄长,你却把人家当小人……啧。”
岳峤似是没听出他的嘲弄,只是微微一笑:“这样也好。多年不见,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我跟你可没有什么好说的。”赵七看他一眼,厌恶地皱起了眉头,“你反正也只会假惺惺地扯谎,说一些莫名其妙的疯话,连蚊子哼哼都比你的声音好听。”
“其实我只想对你说一句抱歉。”岳峤黯然道,“当年的事,总归是我对不起你。那时我太幼稚,又太偏执,得知那件事后,又被怒火蒙蔽了理智,不仅伤到了我最爱的人,连自己也是遍体鳞伤。”
“啧。”赵七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懒洋洋地注视着灯笼下被微风拂动的明黄色流苏,并没有出言指责。
仿佛受到了鼓励,岳峤贪恋地凝望着他的脸庞,继续道:“你还记得么,咱们小时候第一次遇见,你看到岳岷带人欺负我,就用石头打破了他的头……你那时可真威风,又聪明,又伶俐。我那时候就在想,如果能同这个人相伴一生,时时呆在一块儿,大约比做皇帝还快活。”
他说的是白雪棋九岁时发生的事。那时的白雪棋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个头不大,气性却不小。打伤人后也不害怕,反而头头是道地指责三皇子岳岷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不懂得爱护幼弟,未了却向先皇主动请罚,礼数分毫不差。
先皇母妃早逝,其实是凤宁公主将他一手带大,故此对她很是亲近敬重。白雪棋是她唯一的孩子,生得又如此精致可爱,更不提对答如流的聪敏机变,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狠不下心罚他。更何况白雪棋虽然比岳岷小上几岁,可论辈分却比他大,叔叔教训侄子,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于是此事就此揭过,最后只有岳岷一人挨了罚。
“我很想多跟你亲近,只是你毕竟不住在宫里,也不会每次都来找我玩。所以我每天都会去宫门那里等,只要远远地看你一眼,就能开心一整天。”岳峤苦笑道,“人在小时候总是很容易满足,而越长大越是贪心。到后来连自己最初想要什么都忘了,是不是很可笑?”
赵七没怎么听岳峤的话,只是漫不经心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曾经他的双手白.皙无瑕,在烈日下肌肤几近透明。而如今指腹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茧,摸起来有些粗糙,却比之前有力得多。
“……那还是父皇头一次用正眼看我,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岳峤的手掌悄然收紧,“阿棋,只除了你。”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赵七漫声问,“说完了吗?”
“还有最后一件事。阿棋,你能不能走近些……”岳峤恳求道,“我的眼睛已经不行了,念着咱们年少时的情分,就让我再看看你吧。”
赵七撇嘴:“我方才是给听松面子,可不是给你面子。要念旧情,也该你念。小时候我怎么对你的?你就算不记得我偷偷给你带了多少次点心,也应该记得你被人揍的时候是谁帮你揍回去的吧。哼,你还敢那样骂我。”
“是我错了。”岳峤歉然道,“我一见你跟别人在一起,就不免妒火攻心,说出许多伤人的话……”
“那你的妒火可真够旺盛的,一天三百六十天,就没个消停的时候。”赵七摇头,“编排我跟太子就算了,连你老子都不放过。先皇他老人家都六十多了,一片慈爱之心竟被你说得如此不堪,你还真是不知道积德啊。”
“阿棋……”岳峤似是想翻身下床,可力气不够,直接连人带被滚到了地上。他努力地爬起来,踉踉跄跄朝赵七走了几步,一个趔趄,又重新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