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说他的俸禄不足以持家,而且高家也从没有短了他该有的银子。
只是久而久之,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而已。
以往若没有客人来,屋子里至多不过点上四根蜡烛,若是看书时,就再添上两根,最多也就这样了。
高齐大概是因为今日登门的是刘光同,也觉得刘光同身份不一样,这才点了这么多蜡,叫整个大堂里明亮一片。
高孝礼踏进门的时候,就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但是也不好说什么。
他只顾着这个,倒没有留神刘光同这个人。
还是跟在他身后的崔旻,自打进了门,就一门心思的扑在了刘光同身上。
刘光同此时身上罩着个黑色的兜帽,帽子是取下来了,可并没脱掉,一身的黑,这不像刘光同往日的装束。
再往他脸上看,脸色不善,甚至还有些阴沉,鬓边有汗未落。
照说这样的天气正是热的厉害,刘光同穿成这样,会热出汗来也实属正常。
可不知怎么的,崔旻心里咯噔一声,就认定了那是没来得及落下去的冷汗。
究竟出了什么事,会让刘光同这样慌乱……
高孝礼已经往正坐上坐了下去,崔旻一直盯着刘光同,往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大概是察觉到崔旻一直盯着他看,刘光同一个眼神扫过去:“你看出我不对劲了?”
崔旻喉咙滚了滚,点了点头。
高孝礼这才正经的去打量刘光同,啧了两声:“你这是……?”
“我是偷偷过来的,不愿意给人知道。”
刘光同一句简短的话,就让崔旻一颗心径直往下沉。
果然有事!
且这个事,还不会小!
刘光同几时这样背过人。
就连刚回京时,他也不曾这样过。
连带着高孝礼都察觉出异样来了,眉头紧锁:“出什么事了?”
刘光同却没有看他,反倒把目光投向了崔旻:“我有三件事交代,说完就得走,只有不足一个时辰的时间在外面,过了今夜,我就得长住宫里服侍,以后再想这样说话,就难得很了。”
崔旻心头一颤,眼皮也抖了几抖。
长住宫里……只有其素那样在宫外没有差事的,才一直住在宫里随侍皇帝左右,刘光同他……
崔旻动了嘴唇想问话,高孝礼咳了一声:“你别说话,叫他说完了。”
于是崔旻只好收了声,脸色有些发白,等着刘光同的后话。
“第一,我身上的差事已经全都交办了出去。你也知道,王芳之后,我手握东西两厂,可谓权势熏天。但是这次回京之后,陛下已经叫我把两厂事务都交了出去,西厂叫我干儿子管着,东厂给了其素的大徒弟,至此,我身无职务,我大概也知道陛下的意思,所以趁势说我要回宫服侍,陛下也允了。”刘光同似乎说的有些急,端了旁边儿的茶杯,一口气吃了大半杯的茶。
可不知,他的这一番话,如平地惊雷一般,叫崔旻立时就坐立难安了。
他知道刘光同从前也被陛下猜疑过,可猜疑最重的时候,陛下也没夺了他手上的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