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万贺的记忆中,兄长虽然严苛,可却是个极有善心的人。
更不必说大嫂那个人了。
高家教女有方,大嫂的确是个大家闺秀,她温婉大度,往年他做过那么多糊涂事,她却从来也没计较过。
怎么会呢?薛成娇究竟怎么会学的这样?
“所以你婶婶当日说,你脸上的伤,来得很古怪,现在看来,果真也是有问题的吧?”
薛成娇愣了下,大概是没想到薛万贺会提起这件事。
其实事后她仔细的想过,冯氏当时应该是被吓坏了。
她是姑娘家,姨妈又显然把她当掌中宝一样捧着,脸上伤了,又是伤在冯氏手里,姨妈若要不依不饶,冯氏拿什么跟姨妈相抗呢?
不然冯氏细细的想,就该知道,她的手没有往前送,何至于就伤了自己的脸?
此时听薛万贺如此说,薛成娇便知道,回到保定府去的冯氏,是醒过神回过味儿来了。
她啧了两声:“是或者不是,都已经过去了,二叔现在声名狼藉,若再要去说与外人听这个话,只怕旁人更要对你嗤之以鼻。”
薛成娇的话音猛然收住,又淡淡的哦了一声:“差点忘了告诉二叔,前些日子我已经派了人去保定府,是给婶婶还有堂兄送银子的。”
薛万贺一时气急,胸膛处剧烈的起伏。
好有心计的薛成娇啊!
薛成娇见他气的这个样子,唇角就更加上扬了:“二叔看样子是明白了,哦?”
“你这个孽障!”薛万贺的手似乎是想向前扑,可是枷锁限制了他的所有行为,“你分明是蛇蝎心肠,却要装作大度不记仇,薛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是吗?”薛成娇的笑尽数收敛了起来,冷眼看着薛万贺,“薛家能出你这样的子孙,如何就不能有我这样的女儿?二叔可不要忘了,我如今是陛下亲封的清和县主,而你只是阶下之囚。便是我来日回到保定府去,薛家族中众人,也要高看我一眼。二叔跟我翻了这么多旧账,该不是忘了自己的那本账了吧?”
“我有什么……”
薛万贺一句话没说完,自己就收住了话音。
薛成娇是在报复他。
他的那本账目?无非是当年对她母亲做过的那些事而已。
薛成娇.小小年纪,却有这样深的心机,只怕对他的恨意,也不是一日两日的。
那样的恨,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随着她日渐长大,恨意只会更浓。
一直到他们逼上门去,分她手中的银子,她才决心要报复回来。
可是她怎么做到的?
这一点,薛万贺早就在心中细细的想过。
“你一个弱质女流,也敢勾结朝臣,如果陛下知道了,你说会怎么样呢?”他话音落下,又耸了耸肩,“也不要跟我说什么,我的这些话,不可能上达天听一类的。薛成娇,你知道什么叫勾结朝臣,霍乱朝纲吗?何况,据我所知,你和权宦刘光同也有交情吧?党派之争,历朝历代都无可避免,如今也就是你父亲不在了,如果他在,少不得也要选一选。可是自古以来,也没听说有女子能参与其中的,你做了不该做的事,以为你父亲的死,你父亲的功,真的能保你一辈子吗?”
薛成娇眼底寒意径直的升了上来。
薛万贺想鱼死网破。
她立时就想到了这一点。
她虽然说李逸不可能听他这些混账话,可实际上,李逸未必不放到心里去。
不然他随口说一句是自己陷害了他,李逸为什么会向崔旻问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