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率,不容许出错,甄朱来这里没几天,就知道不少雇员,其中也包括他的英国秘书,在背后抱怨他不近人情。但甄朱咬牙,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硬是扛了下来,以无差错的表现,很快就赢得了道森的信任,试用期还没结束,就将她的临时办公桌调到了自己办公室的外面,正式雇佣了她。
那两块钱也快花完了,甄朱厚着脸皮向他提及预支部分薪水,道森并没多问什么,当时就答应了,支给了她十块钱,以她现在的花销,足以支撑到下月发薪水的日子了。
活了几辈子,甄朱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生存的艰难,但她也十分充实,或者说,每天都忙碌异常,早出晚归,回到住的地方,累的趴在床上就能直接睡过去,根本就没时间想那些令她感到难过的人和事。
一转眼,十几天后。
这天,徐致深在塘沽,接了个张效年的电话。
塘沽兵站的整顿,进行的十分顺利,现在已经进入尾声,兵站风气整肃,军容整齐,上令下达,一改从前散漫。之前的地方军现在被编成独立师团,吴老七将功补过后,也是为了做给人看,被提拔成旅长。他对徐致深是心服口服,曾放话,徐致深去哪里,他吴老七就跟去哪里。
张效年曾让徐致深兼任师长,但徐致深婉拒了,以能力不足为由,推荐他的另外一个亲信上任。
他需要避嫌。
南陆系里暗中一直流传一种说法,战斗力最为出色的第二师,“只知师长,不知大帅”,从某种程度来说,其实就如同徐致深的亲兵,只奉他命。
第二师已经被打上这样的烙印,现在这个独立师,考虑到它的来历,如果再由他兼任最高长官,未免过于招人眼目。
张效年当时批准了他的报告。
“致深,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今天早点回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珺宜的船,明天就到港,你要是有空,代我去船坞接她回家,咱们坐坐,好好喝一杯。”
张效年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愉快。
“督军,明天我有事,恐怕不能去接张小姐了,请督军另外安排合适的人,免得耽误了张小姐的行程。”
电话里,徐致深用清晰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道。
……
当天晚上,他从张家那座外洋里中的别墅里出来,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车里,在夜色中,抽了许久的烟。
就在刚才,他再次拒绝了张效年,以父母命不可违的理由,朝他恭敬地行了个礼,在张效年并不好看的脸色中,转身走了出来。
这个念头,并不是现在才有的。
事实上,在那个和她发生争执的夜晚之前,他的心里,隐隐就已经有了决断。
他很清楚,接受这一切,就像谭青麟那天晚上说的,似乎可见的那些前程,就在前面等他了。
他固然追求权力,但这样的得来方式,太过容易,容易的到了令他心中生出不齿的地步。
他什么都无须做,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卖出去,以此为前程彻底扫清道路。
如果他不在乎,这结果自然皆大欢喜。
但他知道,他确实是有点在意的。除了不快于张效年自作主张,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擅自决定了他的婚姻,而且,这也有悖于他心底深处那道看不见,却一直存在着的底线。
他心狠手辣,也冷酷无情,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一向有自己的底线。
他从小叛逆,离家后东渡日本,外表看起来完全西化,但几千年来,中国独有的士大夫阶层的某些特质,依然在他的骨子里打下了深刻的无法抹去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