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琴于一座银白宫殿之外弹奏,身周白雾如银丝缠绕,琴声所及之处花草枯萎,魔光流泻,但花草不过只枯萎了片刻,却又如吸了满身的生息般活过来,如此反复徘徊于生死之间,枯荣一瞬。
自颜凌沉睡后,鹤琴便一直留在无名域,一面是等待颜凌醒来,一面是想弄明白颜凌究竟是如何了,为何这般反常,叫他不明所以。
只是近日竟瞧见头顶天空之中有魔星现世,且三星压顶,更叫他心慌。
琴声悠扬之中有浓云缓缓盘踞于无名域之上,不多时下起雨来,一片嘈杂之声。鹤琴见落雨便停了手中动作,看雨水在即将落于琴上之时蓦然消失,面上一片淡然神情,但只片刻,却叹息一声。
他将琴抱起来,抱在怀中,如抱着心爱之人,指腹划过琴身每一处,细致轻柔,眼中有温柔缱绻之色渐起,伴着身周雨声渐浓。
闭上眼,似仍能听见当年清澈声线,只是脑中面容模糊了大半。
如隔了千山万丈雪,隔了墨夜繁花开。
眨眼数万年,已不见她数万年,梦回当年时能知晓是梦,却舍不得离开。梦中人面目不清,他却还能晓得是她,抱在怀中,每一刻皆在祈求这梦境别要破碎,若醒,他不知要等多久才能梦见。
她曾教过他许多曲子,每一首都深深刻在脑中,他的过往中皆是她,却是到了她离开之后的时光里时才晓得那些回忆有多么致命,哪怕一句话,一个笑靥,皆似锋利无比的刀。
一刀一刃,整整齐齐刻在心上。
这般不知过了多少时辰,鹤琴将神识从回忆中抽离而出,望着手中折天琴,心口隐隐作痛,但也晓得除了痛亦无别的法子,这世间这样广阔,却没有能让他想起纯涟时不难过的方法。想着,指尖已抚上琴弦,刚抬手,却闻不远处有些轻微的响动,忙抬眸。
颜凌寝宫之外有银白的光芒由高空洒下,只听嗡嗡低鸣,广阔无边的天穹之中蓦然裂开一道长痕,有浅蓝的光束直直刺下,如劈天长剑。而那光束中悬着枚铜色浮台,其上生着无数云雾与白鹤之纹,浑然天成,只觉云中白鹤一股欲振翅飞出之势。
那是颜凌的座,乃魔独有之物,伴那光中的座缓缓下降之举,周遭妖物便觉似有阵极其压抑的魔息从天而降,似要将他们五脏六腑皆给压碎了一般。纷纷躲闪间,这山巅宫殿之中霎时安静,万丈白玉温润光芒伴了魔息蓝华,静谧无声。
鹤琴抬头看着那事物从天空中缓缓落下,终悬于颜凌的寝宫上空,座上银云流泻,忽而消失,其中落下团蓝盈盈的光球,似有意识般朝着他过来。他晓得那是颜凌,忙迎上去,待光球停在他面前,炫目光芒中果真见颜凌立于其中,一袭黑白各半的长袍无风自动,如雾流淌。
不过片刻时间,却下起雨来。
雨势渐大,天上浓云却缓缓散开,露出一枚血红的弯月,伴了无名域银雾的湿润光芒,泱泱一片浅绯色泽。
颜凌无声地将鹤琴看着,额前碎发将他眸子遮了一半,露出来的那一半中没甚光华,如无光的玉。
他未施避水咒,雨水皆落在身上,将发丝淋湿了贴在脸颊边上,将他模样愈发衬得憔悴。鹤琴这么沉默了许久,微抬起手抓住了他的腕子,身上便有避水咒的光芒蔓延过去,将他也给笼罩了。
“进房罢。”
颜凌目中无光地看着他,却勾起唇角笑了笑:“好。”再一垂眸,又抬起时,眼中已如平素一般有神,只是会叫人想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