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音由一枚小小的盒子中取出些茶叶,动作细致地泡好了,递给她一杯:“如今并不知颜凌想的什么,但不管是甚么,他都是不在这里了的,你这般伤心的样子他莫非是没料到过?既他料到了,便是忍心看你这幅样子的,既然如此,你又何苦这样?”
梦纨红着眼将茶杯接了,还未饮,终音的这番话在她脑中过了几遍,便又是几行眼泪滚落下来。
对面坐着的人一瞧她这样子,有些慌了,本是打算叫她有出息些,却没想到会这样,她平日里遇见了甚么难受的事情好歹会装作坚强的模样,虽装不长久,但也是逼着自己坚强了的。可在此事上却是放任自己软弱,实在叫他想不明白。
但一想,又觉着或许哭出来会好些?想当年他当着无数妖魔之面摔了自己的琴,离开鹤琴与纯涟之后,亦是寻了个荒山野岭哭了好些天的,只知道昏昏沉沉,却不知自己具体哭了多久。
那种心爱之人不爱自己的感觉,当真痛,更何况梦纨这般同颜凌处了许多天,却突然被抛弃的感觉,应是更加痛彻心扉的。
想到此处,才发觉方才那一番话是多么刻薄,顿时极其愧疚,忙道:“梦纨……上一段话我说错了,有些冲动……我想,或许颜凌有甚么苦衷才对。你想想,他这些天一直不对劲,定是心中有事,这么突然的离开赤鬼湖,说不定也是忽想起了什么,或是外头有甚么引起了他的注意,不得不去处理。”
梦纨听了却是摇头,不知是何意思,而后将手中浓茶饮了,抽泣道:“我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他……他若留下一句话也是好的,这么突然就不见了,到底算什么呢……终音,我时常会想他会不会突然就不要我了,每每想起都很伤情,总是希望那一天晚点到来。可是……可是如今终于来了,我却不知要如何是好了,像是除了哭,甚么都不会一般。”
“我会帮你的,我帮你找到他,好么?”终音这会儿也不知该怎么劝了,其实要劝说这伤情之人一点也不容易,皆是要等那一阵伤心难过的劲儿过去了便自己想通了,那劲头还未过去时,旁人再如何劝说都无用。
“找到他,然后呢?”
“自然是问清楚啊,这是死是活总得有个结果才行,我怎能让你白吃这么大一个委屈?”他将茶杯捏在手里半天,缓缓道:“倘若他是对你始乱终弃了,我便带着泷山幕和影澈还有他家尹宸一块儿,去把颜凌的无名域给轰平了。若他有苦衷,那么就得弄明白他那苦衷是个什么,若能理解,一切都好说。”
看了眼不说话的梦纨,又道:“放心吧,定给你一个交代的。”
到月色朦胧淡薄时,梦纨仍抱膝沉思。
对面的终音已睡着了,睡前说了许多劝说她的话,到最后也晓得劝说无用,便自个儿喝了好些酒进去,喝多了,絮絮叨叨说起了纯涟,说他诞世时第一个看见的就是纯涟,觉着自己看见了整个红尘世间。
有时她会觉得终音又可悲又可爱,可悲的是他这一生都放不下那个人,可爱的是,就算那人从未选择过他,他也仍然喜欢她。
但回头看看自己,却是如何呢?
怕是可笑罢。
这长夜漫漫若不断任思绪游走,怕是会死在浓如黑夜的哀怨里。她不愿任由自己这般瞎想下去,便如终音一般仰头灌了两坛子酒,果真够劲,还未喝完就觉着天旋地转,似清醒的感觉被强行抽走了一般,顿时不省人事。
不知是过了多久,不知自己在哪,可梦纨觉着自己是醒着的。
她看见一个从未来过的房间,风格奇异,亦是没见过的格局,而那里头的空间似很大,似有什么人在其中。
她思索着是否要走,但从心底开始蔓延出一种古怪的感觉来,引得她想要进去看一看里头究竟是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