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栋心中一喜,再度拱手,准备吹捧这位爷一番。
蒋庆之走到他身前,错身而过。
王栋:“……”
“老唐!”
“庆之!”
众人回头,就见蒋庆之抱住了那个乞丐般的男子。
“你怎地来了杭州?”蒋庆之松开手,笑着问道。
唐顺之看了看蒋庆之,见这厮依旧是那个模样,不禁莞尔,“前阵子夏公进宫,不知和陛下说了些什么,回来寻我,说你此行少不得厮杀。偏生你身边得用的人不多,杜贺等人也不在,便让我南下相助。”
蒋庆之说:“我在松江府那边查到些事儿,便给夏公去了书信。没想到却把你给请动了。这一路……我说老唐,你……”,他退后几步,看着乞丐版的唐顺之,“你这是被打劫了?”
唐顺之笑了笑,“半路遇到了些流民,便把身上的干粮和钱尽数给了他们。随后或是狩猎,或是去寺庙混一顿,凭着我三寸不烂之舌,饿不死。”
这位是真有悲天悯人的大格局,蒋庆之说:“先回去。”
二人并肩而行,身后一群官员将领愕然。
你就把这么把咱们给撇下了?
王栋有些羞恼,这时林夕过来,淡淡的道:“本官走后,各地如何?”
咦!
王栋有些惊讶,最近大半年周望仗着严党的势头压制住了林夕,林夕选择了蛰伏待机,低调的不像话。
可此刻的林夕却看着锋芒毕露,乃至于有些咄咄逼人。
这是发生了什么?
但林夕毕竟是巡抚,有统领浙江的权力。
王栋一凛,拱手道:“一切皆好。”
林夕上岸后就有些脚下虚浮的感觉,此刻才慢慢恢复,他见王栋神色凛然,就知晓自己有些忘形了。
他被周望压制的时日太长,憋了大半年的怒火没地儿发泄,不经意就流露了些。
稳住!
林夕颔首微笑,“好。”
说完,林夕脚下不停,一路追了过去。
王栋回身,只见林夕追上了蒋庆之,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许多。
“巡抚这是……”王栋不解。
“他投靠了蒋庆之!”
周望走了过来。
“这个无耻之徒!”
原来如此……王栋这才恍然大悟,心想你周望若非投靠了严党,哪有压制住林夕的本事?
蒋庆之如今人就在杭州,严嵩却远在京师。
县官不如现管。
啧!
王栋有些幸灾乐祸的道:“方才巡抚有些怒火,也不知是冲着谁来的。”
周望冷哼一声,“长威伯来了浙江,申报田地人口之事首当其冲,舆论如何?”
按察使的地位颇为超然,可周望却用对待下属的语气问王栋。
王栋慑于严党势大,忍住怒火,说:“不少人家都说了愿意申报。”
“果然是被吓坏了。”周望有些遗憾,心想蒋庆之在松江府用了雷霆手段,杀猴儆鸡,果然让浙江豪强们都怕了。
“不过,气氛很是不对。”王栋说,“就如同暴雨之前。”
一进城,周望就察觉到了味儿不对。
几个心腹来迎,说城中那些豪强大多选择了低头,但有人放话,除非蒋庆之此生就留在浙江,否则他前脚走,后脚就有人给新政制造麻烦。
“还有人说,此后无论新政弄了什么手段,当不遗余力反对。”
“是破坏吧!”周望幽幽的道,“蒋庆之用铁腕推行新政看似大获成功,可那些怨气就如同是地底下的熊熊烈火,只等着时机一至,便会钻出地底,烧毁新政的一切。”
“藩台,这不就是前宋王安石变法的老路吗?”有心腹说。
王安石变法初期用铁腕推行新政很顺畅,但越往后阻力越大,最终惨败。
“这事儿,咱们看热闹就是了。”周望冷笑道:“本官倒要看看他蒋庆之能在杭州几时。”
“人走政息。”
“天下各处若都如此,除非他蒋庆之能化身千万,否则新政难以为继。”
众人都笑了。
蒋庆之回到了驻地,唐顺之沐浴出来后,寻到了正在看书信的蒋庆之,“我到杭州数日,一直在各处查访。庆之,如今杭州豪强们怨声载道,有人说再这般下去,怕是会有盛夏飞雪之事。”
所谓盛夏飞雪,便是怨气直冲云霄之意。
“你在能压制住,你若是走了,新政在浙江,乃至于南直隶怕是会反复。”
“我知晓。”
蒋庆之拿出药烟,缓缓说:“用兵之道,正奇相合。如今外面不少人正等着看我的笑话吧?”
唐顺之点头。
“那就给他们一个惊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