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就像容纳生命中所有的痛苦一样,事无巨细地记录着欢愉。也许叶云数真的要去死也没关系了,她永远掌握了他的一切,全部都不会再忘记。
他还是不要去死,这家伙明明可以源源不断地为她再创造这样的记忆,凭什么为了他自己的一点自尊去死。
再快一点。她催促他召唤他,如果不够大胆是不会更快乐的。性不是那种加入了,就会轻易达成梦想的简单交易。才刚刚入门呢,她挑衅,又像是安慰。他用吻禁止她说下去。
反正结局是他输了,他懊恼的样子和她所能感受到的热意涌动几乎同时到来。不过欲望是不知放弃的征服者,占据着他的大脑,独断地命令侵入的行动需要继续下去。可怜的阳具晕头转向,尚没有学会如何讨巧,只能用蛮力妄想着推进版图。
她抱紧自己的双生兄弟,他又一次高潮了。“你还没有到。”他就像怀有歉意,近乎哭泣,“你收紧的幅度不是因为肌肉痉挛。”
“你总不能想着一开始就——”
“那你会离开吗?你会离开吗?如果我只能给到这个程度怎么办,更用力会有用吗,更粗暴,更温柔,更熟练,哪一种会好,我已经很满足但是你还没有。”他有尝试着抚弄阴蒂,那处早因过度充血有些肿痛,她推开他的手。
“没关系,没关系。不一定需要那种明确的结果。而是现在,你的快感就是我的,我的快感就是你的,一切边缘被模糊了感受被放大了。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还想要我,无数次想要我,就算我不要你了,身体的、非身体的,你会做所有事情说服我,让我们再这样在一起。”
她喘息,试图说服他,说服他不要追逐高潮,就像她不会怪罪他逃避。一旦察觉到他自顾自承担的折磨如此之大,她愈发因为得到而欣喜。
两人一起躺在床上。
“八岁的时候,有一次你被男生们追着跑,有五个人跟在你后面,你一直大喘气,完全甩不掉。我问旁边的人你们在做什么,有人说是在玩游戏,老鹰抓小鸡。”叶云数忽地开口。
“我不记得这回事了。”
“那时候人们总告诉我,游戏有自己的规则,应该单独考虑是否合理。所以我无法判断,我卡在那里,直到想起老鹰根本不会一起狩猎,才追过去看你怎么样了。
你跑不动了,蹲在地上过呼吸。去医院看医生说没事,你一次次描述地更认真,医生说没事。那天晚上我听到你哭了。
我经常想起这件事,我很抱歉,我应该早点帮你的,我很笨,对不起。”
“不要这样说。”
“对不起。我总是后知后觉。”他罕见地连续道歉。
她屏住呼吸。
“你有一次来我大学食堂吃饭,你记得吗,你坐在我对面。我没注意附近有几桌人是我的同班同学。
第二天他们问我你是谁,是不是我姐姐,他们说你好漂亮。我不确定有几个人围在我身边,几个人这样说了。总之他们旁若无人,开始讨论你,那种感觉很奇怪,我很少见地意识到语言不只是声音,还可以传达每个人具体的态度。即使没有特别过分的词汇出现,我仍然知道他们在说非常糟糕的东西。
他们可能判定我根本听不懂,根本不会有反应。
可是我知道那种态度是错误的,我不想承认我可能和他们一样。我去找辅导员,他说很惊讶我能主动和他说话,却并不帮我解决问题,他说那都是玩笑话。我们从办公室吵到走廊上,我发现如果用中文,他只会和我说那是开玩笑。所以我们开始用英语吵架,我问他那难道不是性骚扰吗?他说你姐姐知道吗,她本人不知道的话,就没有人受到伤害,所以不是。
我只确定有一个人声音最大,于是走到他座位旁边,要他向你道歉,他假装没听见。我只好继续用英文质问他,他才像是做口语练习一样回应我,他还是拒绝道歉,他说我只是觉得自己的自尊被伤害了。
所以就算你和我说,就算你一次次和我说——我也没法回应你,我花了很久很久才能说服自己,我对你的想法和他们的不一样,又肯定不只是最简单的那样。
也许还是一样的,本质上没有区别,只是我不想承认。”
他讲完了。
“你的时间总是流动得很慢,很慢。”他的自白没有安慰到她,她感觉眼泪流下,液体逐渐失温,好像冻在脸上,“你觉得这些事情都还很近,对不对。”
“你也是啊,叶意一,我们的时间流速都很慢。我不是十六岁了,我已经完全了解了那时候的我自己,我当时很过分,很自私。”
“那这次就不要走。”她又一次牵住他的手,涌起希望一般牵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