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厌了他们,不爱他们了……
当即,潘垚恨得不行,瞧着胶皮娃娃的眼睛也很凶。
“烧了它们!”潘垚一拍手中提着灯,喝了一声。
一瞬间,符光漾过,龙形木灯成一条长龙,只见龙身蜿蜒,仰头低吟一声,龙口处那团耀耀明珠瞬间成了炙人的明火。
长龙呼啸着卷过这一地,一刹那间,朱家这一处的树木被飓风摇动,如落了道道惊雷一般,树摇影动,张牙舞爪。
火光卷过胶皮娃娃,燃去外头的胶皮,也将里头还未吞噬过运道的骨娃娃燃去。
白色的骨娃娃像是被蜡化一般,待长龙摆尾而过之时,骨娃娃也不留一分的痕迹。
最后,长龙吟天,猛地一个俯啸,龙口衔着一团火地朝朱有余的肚子处袭来。
飓风起,将朱有余的衣服掀动。
朱有余瞳孔震动,双肘撑着地,一脸惊恐地瞧着朝自己俯奔而来的长龙。
只见火光绽绽,龙首吓人中带几分威严,与此同时,他腹肚处也鼓动得厉害,像有什么东西受了惊想要逃窜而出。然而,他和这东西骨血相连,一动而牵全身,朱有余痛得脸色发青,只恨自己皮糙肉厚,竟然没有昏厥过去。五脏六腑好似被搅动,生生体验了一把何为剥皮剔骨之痛。
“是她,是她——”骨娃娃瞧着巨龙,尖利一声叫,想要逃而逃不成,被盘旋而下的巨龙炙火逼出了身体。
潘垚瞧去,只见它的真身是一团的白骨样,没有明确的模样,只囫囵的有脑袋和四肢形状,很小,有些细长。
火光炙烧着这白骨,将它发散在外头掠运的分身焚烧,这一刻,好多户人家的屋子里,搁在小孩子床头的胶皮娃娃亮了亮,内里的骨娃娃无火自燃,奇异的是,这火并没有损到外头的胶皮。
黑夜中,胶皮娃娃黯淡了几分,原先特别像人的妖异之感褪去,与此同时,被掠取的运在半空中成为萱草和椿树模样,金光闪过,它们绕着睡梦中犹带泪痕的小孩转了转,下一刻,没入他们的身体之中。
骨娃娃销毁,抵运退回。
不知何时,清风拂退了乌云,树梢头一轮明月,月色沁凉地从窗户投下,落在酣眠的娃娃身上,像是为他们盖了一层暖暖的被子。
安心又踏实。
“孩他爸,我这些日子是怎么了?好像老是凶孩子……”做爸妈的好像做了场噩梦一样,突然地惊醒。
夜深人静,想起自己白日才训过孩子,心里堵闷得慌,像是一块海绵吸了水一般,沉甸甸又潮湿发霉。
“我也是……”做爸爸的也懊恼,“不就想多买一块糖吗?我就这么不耐烦,跟鬼迷了心窍一样。你说,孩子这样小,不好的地方好好教就是了,我怎么张口就是骂,脾气暴得不行,真是太不应该了。”
爸妈心情低落得很,干脆起了身。
透过月色瞧了小床铺上的娃娃,只见孩子睡得憨甜,小手小脚热乎乎的,只是,以前都是仰着露着大肚皮睡觉的娃娃,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日子被凶多了,这会儿躬着身、抱着被子,身子蜷缩,像是自己抱着自己一般……
瞬间,做父母的心疼坏了。
一时间,也有些迷惘和不解浮上心头。
这些日子,他们为什么对孩子这么计较?像是瞧别人家的崽子一样,吃穿倒是都照顾着,就是少了那一分爱怜。
偏生对于养孩子来说,那一份的爱怜尤其重要。
怎么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满心愧疚和怜爱,摸着小孩细嫩的发,心里难受着,叹息了好一会儿。
……
“不不,我的,是我的——”随着运道被归还,鬼胎的声音越来了越小,随着最后一道运道被还,鬼胎被潘垚掐在了手中。
“我的,是我的。”鬼胎失神,喃喃了好几句,“是对我的爱,都是我的……”
“你呀,这是做梦吃仙桃,想得倒是甜了。”潘垚毫不留情地将鬼胎的自欺欺人戳破。
她将鬼胎拎起,眼里有着厌恶。
打蛇打七寸,这鬼胎如此大动周章,掠的便是父母亲缘,想的也是父母疼惜,它想要这,她偏生要戳破这。
“瞧清楚了,这里头可没一条运是你的,就连你给自己找的爸妈,他们对你有敬有畏有惧有哄,唯独没有爱。”
话能骗人,嘴巴再是喊着宝宝,手摸着肚子安抚不停,也改变不了这只是甜言蜜语的事实,归还了运道后,鬼胎虚弱黯淡,身上可没有一分一毫的亲缘运道存在。
“啊!”像是一个嚣张跋扈的气球被戳破一样,鬼胎接受不住,沁着血泪,转瞬时间,它破碎了去,风一吹,犹如糜粉一般散在了半空之中。
潘垚僵了僵,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就这?
就这么几句话就受不住了?她还有话没问呢!
“这是寄身之胎,本就魂魄不全。”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潘垚回头,眼睛一亮,“府君。”
转瞬,她又有些许的心虚,刚刚急着追这骨娃娃的缘头,她一时竟将一道来的玉镜府君忘记了。不过,转念一想,府君自己都多大的人了,可以自己耍着去,她一时忘了,应该也不打紧。
潘垚的腰板又直了。
“寄身之胎?”潘垚好奇,“什么意思?”
玉镜府君走到潘垚身边,从她掌心捻过一分的白,那是方才碎成糜粉的鬼胎留下的,如今只余分毫的白骨。
“寄身之胎,又叫胎中胎。”
玉镜府君才说完这话,潘垚便明白了,“原来是胎中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