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睁开眼睛便看见了已经来到自己住处,坐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
那时候周棋还试图以足够轻松的语气问卢诗臣来了怎么不叫醒他,而卢诗臣只是一直静静地看着他——就像此时此刻这样,呈现出一种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安静且平和。
在周棋终于提起来自己已经人尽皆知的那桩“丑闻”,和卢诗臣道歉,恳求卢诗臣的原谅的时候,卢诗臣打断了他的话,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卢诗臣直接和周棋提出了分手。
原本周棋还想要继续挽留卢诗臣,但是当时周棋父母为绝后患,打电话警告周棋不要误了航班,不要想着能躲避出国这件事。并且为了以防万一,还派了人过来,预备如果周棋表现出来任何一点不想离开的意思,就立刻强制性地让周棋出境。
于是,周棋和卢诗臣之间的关系就这样匆忙地结束了。
这样的最后一面,周棋当然是记得的——毕竟直到现在想起来也非常奇怪。
因为当时的卢诗臣实在过于平静了。
他们此前其实也大吵大闹过好几回,因为卢诗臣随时随地的查岗和没完没了的疑心病——虽然卢诗臣的疑心病并不是无中生有,因为和卢诗臣的交往之中周棋确实并不老实,甚至还有实质性的出轨。
但是周棋却始终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既然是始终不能达成一致意见、无法解决、只会对他们的关系产生坏处的事情,那避开就是了。当然,周棋避开的方法并不是开始对感情保持忠贞,而是隐瞒自己和卢诗臣之外的人的暧昧关系。
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卢诗臣对周棋的管束和控制又相当强硬,不可能没有察觉,所以两个人越是到交往的后期,关系越是紧张,吵架的次数也越多。
直到这一次周棋被人直接爆出出轨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周棋能够隐瞒的了。周棋以为,卢诗臣的愤怒一定已经积攒到了极点,他们之间大概要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激烈争吵——分手并不在周棋的选项中。
虽然当时卢诗臣当时提出分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周棋从头到尾都没有这样的打算。因为对于周棋来说,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爱卢诗臣且只爱卢诗臣,都并非是他的谎话。
只是对于周棋来说,爱不等于忠贞,他爱卢诗臣并不等于他要为卢诗臣守身如玉。
然而周棋没想到,那天早上,卢诗臣并没有如他所预想的那样和他大吵大闹,而是异常平静地和他提出了分手。周棋也并没有太多时间挽留卢诗臣,就被父母派过来的人“请”上了送他前往机场的车。
出国之后,周棋也尝试过和卢诗臣联系,但是都被卢诗臣拒绝了。周棋还试图通过方城月想要和卢诗臣解释,但方城月早就看不惯他的做派,对于两人分手的事情完全是拍手称快,同样迅速地拉黑了周棋。
再后来,周棋听说卢诗臣结了婚,因为自己被“放逐”到国外的起因就是和已婚男同事之间的不伦关系,出国前被父亲警告过不要再闹出那样的事情,周棋多少还是有点顾忌,便暂且先将和卢诗臣之间的感情搁置了下来,直到他终于能回国,
“我不是那天早上到你家的。”卢诗臣说。
周棋的思绪被卢诗臣引回了当初,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见卢诗臣这句话,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卢诗臣说,“周棋,你觉得我当初因为什么和你分手的?”
周棋当然认为是因为当年他的出轨。当然,说得更深一点,是周棋的感情观和卢诗臣的感情观并不相同。
但是听卢诗臣方才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似乎原因并不在于此。
不是因为出轨的话,还能是因为什么?
“你就去想一辈子吧,”卢诗臣嗤笑了一声,“不过,一辈子也想不出来,对于你来说的应该才是好事。”
康复训练室内,凌思的这次的治疗已经结束。她全副身心都放在治疗上,因此这时候才看见卢诗臣,她抬手,似乎想和卢诗臣挥手,但是抬了一半,大概是觉得不怎么好意思,又收了回去。
虽然车祸之后,她跟卢诗臣关系缓和了许多,但是毕竟他们的关系之前僵硬了太久,要更加坦然亲近地相处也并没有那么容易。
“你现在还有没有睡前喝一杯红酒的习惯吗?”卢诗臣走进康复训练室之前,又转过身来问了一句。
周棋还以为这是和缓的信号,虽然今天的一番谈话令他有许多疑惑之处,但他还是笑道:“你还记得啊?”
而卢诗臣却仿佛一个友善的医生劝诫患者那样说道:“这个习惯,最好改掉吧,如果改不掉,也不要让别人知道——这是我最后给你的忠告。希望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卢诗臣在康复训练室和凌思的治疗师谈了一会儿话之后,推着重新坐在轮椅上的凌思出来了。
“诗臣——”卢诗臣进去康复训练室之后,周棋并没有离开,等到他出来,还试图再说些什么。
卢诗臣没有搭腔,凌思未曾见过周棋,看他似乎和卢诗臣熟识的样子,有些疑惑地问:“这位是……”
“不用认识的人。”卢诗臣说,然后推着凌思的轮椅往前走去,没有再看周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