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凌思揉了揉鼻子,声音还带着一点粗重的鼻音。不过她笑了笑,眼神之中的沉重卸下去了几分,说道:“就当我跟你这里预演了一次吧。”
预演怎样和卢诗臣开诚布公地谈论自己的身世。
凌思讲完了自己的身世之后,病房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凌思将平板的盖子翻翻盖盖了一会儿,然后又问道:“松茗哥,你们闹矛盾……是因为我吗?”
她指的是方才李松茗说他跟卢诗臣之间“有点矛盾”的事情,她能那样早的就察觉到李松茗喜欢卢诗臣,能察觉到李松茗和卢诗臣在一起,自然也能够察觉到这些天两人之间的裂痕。
“对不起,”凌思道歉,“都怪我太任性了。”
“不要想太多,不是因为你。”李松茗说。
凌思的事情,最多不过是导火线,李松茗其实很清楚,他和卢诗臣之间,原本就埋藏着许多暗雷,近来的过于甜蜜和安稳的日常让李松茗已经忽略了,他们的开始是不清不楚的,有着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
“那你们……还好吗,会……会分手吗?”凌思问。
“不会的。”李松茗依然如此说,也只能如此说。他能肯定的只有自己,能掌握的只有自己的心。
凌思松了一口气:“其实最开始我没想到他能跟你在一块儿,他以前的对象我有些见过,都不是你这款的。”
李松茗纷繁的心绪被抚平了一些,问道:“我是哪一款?”
“喜欢他的。”凌思说。
李松茗还没有来得及仔细地探究这个答案,就听见病房门口传来了交错着的两道脚步声,其中一道脚步声是李松茗很熟悉的频率,他立刻回过头去,便看见了那张自己日思夜想、无比怀念的脸庞——是卢诗臣回来了。
他站了起来,“卢老师”三个字滚到舌尖还没有流出唇齿,卢诗臣背后闪现出一个高挑的身影、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上的过于热情洋溢的笑容是李松茗无比厌恶的。
是徐磬。
卢诗臣看见李松茗愣了一下,还没有说什么话,徐磬也已经看见了李松茗,对他很是熟络而自然地打招呼:“李医生也在啊?”
我的规则
“什么时候来的?”卢诗臣问李松茗,“怎么不提前讲一声。”
提前讲了的话,或许卢诗臣会找出来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他的到来吧,李松茗想。
“……刚刚来的。”他们的对话平淡得仿佛只是点头之交,而非一对曾经亲密交缠、如今满是裂痕的情侣。李松茗注视着卢诗臣,还没有望进卢诗臣的眼眸之中,卢诗臣已经移开了视线,跟徐磬说道,“你先坐会儿吧。”
“林阿姨呢?”卢诗臣又问凌思。
“刚刚出去了,说是有什么东西要去拿一下,一会儿就回来。”凌思也已经收拾好了方才和李松茗交谈隐秘往事的心情,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李松茗有许许多多没有形成流畅的、有条理的语句的话想要和卢诗臣说,但是卢诗臣却总没有给李松茗留下交谈的间隙,而且眼下有凌思在,还有徐磬在,那些没有具体形状的言语也一时无法说出口。
“好久不见了啊李医生。”徐磬跟在卢诗臣的身后走进了病房,以一副很熟的姿态和李松茗打招呼。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很精美的花篮,花篮里拥簇着看病人很常送的百合花、满天星之类的花朵,热闹地挤在一起。
“徐先生怎么在这里?”对于徐磬,李松茗实在无法维持出一副和善的姿态,语气有些生硬地问道。
他可以将卢诗臣手机里徐磬发来的信息全部都删掉,却依然无法斩断卢诗臣和徐磬之间的关联。徐磬的到来让李松茗意识到,只要他的手稍稍松开一点,卢诗臣就会迅速地投入他
将他锁起来,再也不能离开自己……那些过于阴暗的想法,再一次难以抑制地翻涌了出来,李松茗从未想过,原来爱一个人有时候是这样可怖的一件事情。
“这不是听说卢医生的女儿生病了么,想着来看看。”徐磬还要定期到医院检查身体,只是这一次复诊没有看见卢诗臣,他跟科室里的人都混得很熟,顺口一打听,便知道卢诗臣的事情了,所以就专门来看望一下,他看着病床上的凌思,摆出和善的微笑,问道:“你就是小思吧?和卢医生长得真像。”
因为不知晓卢诗臣和凌思的实际关系,徐磬这一句明显带有恭维性质“和卢医生长得真像”颇有点恭维错了地方,卢诗臣和凌思两个人的神情都有一些微妙。
不过凌思与卢诗臣的关系内里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是逢人就说的。于是他们都将徐磬的这句客套话默契地忽略了过去。凌思也打了招呼:“叔叔好。”她不认识徐磬,只礼貌性地笑了一下。
“我姓徐,是卢医生的——朋友,”徐磬倒是挺不拿自己当外人地跟凌思打招呼,他把朋友两个字说得很是婉转暧昧,然后将手里的花篮往上提了一下,语气有些亲昵地问卢诗臣,并且身体明显朝着卢诗臣靠近,“卢医生,这个放在哪里啊?”
在卢诗臣开口之前,李松茗站起了身来,走到了卢诗臣和徐磬中间,用身体当做分界线,将两人隔开了,以一种有些强硬的姿态将花篮拿了过来,说道:“给我吧,我拿去放。”
徐磬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李松茗,说道,“那劳烦李医生了,诶,等等,”徐磬从花团锦簇的花篮边缘抽出一支单独的花来,又和卢诗臣说道,“卢医生,这支花是送给你的,”似乎是怕卢诗臣拒绝,他还补上了一句,“是买花篮的时候花店附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