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茗才从手机上抬起了头来——吃完晚饭之后,李松茗现在正在陪着父母在小区里遛弯,他没有注意看路,差点撞上一个踩着平衡车的小女孩,小女孩的母亲也在一旁,笑道:“没事没事,这不没有撞上吗。”
“走路不要玩手机,”母亲又回头说了李松茗几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成天恨不得住到手机里。”
小女孩的母亲笑着说道,“我们家这小丫头一个不留神就把大人的手机偷偷拿去玩了,成天跟她严防死守得跟打仗似的。”
虽然李松茗和小女孩,一个是“大孩子”,一个是“小孩子”,但是在父母眼里总归都说是孩子,对于孩子的问题,聊起来颇有同感。
李松茗将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屏幕熄灭了,低下头和小女孩笑了笑,道了歉:“对不起,我没注意看路。”
那小女孩睁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仰头望着他,“你是跟那个好看的叔叔一起的哥哥!”
“什么叔叔哥哥的。”小女孩母亲听她说话没头没尾的,问道。
“就是很好看的那个叔叔啊,医生叔叔。”
“你说卢医生啊。”小女孩的母亲说道。
小区里不少人对卢诗臣并不算陌生,首要的原因便是卢诗臣的样貌的确是非常出众引人注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关注便难免多些;第二是因为是三院的家属院改建的小区,原本认识卢诗臣的人就不少,再加上他身上各种各样的八卦,也常在闲聊中口耳相传,在小区里也大小算个名人了。
而眼前这个小女孩,李松茗第一眼看着就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不过同在一个小区,如果见过也是寻常,但是李松茗的“眼熟”又远远不是这样的感觉。
“我之前做了一个小雪人给那个叔叔。”小女孩说。
小女孩的话一问出口,李松茗便想起来了眼熟她的原因。
是鸿洲下初雪的那一天,李松茗回家,卢诗臣送他到小区门口,碰上了一个小女孩送了卢诗臣一个雪人——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女孩。那时候她穿得严严实实的,像一只圆墩墩的小企鹅,而且跟他们也只是很短暂地说过几句话,如今天气热起来,她只穿着一件应当是校服的蓝色背带百褶裙和白色短袖衬衫,所以李松茗一时并没有认出来。
想起了这个小女孩和那场雪,李松茗便也自然地想起来那时候的他与卢诗臣。
那时候李松茗还想着许多和卢诗臣有关的未来。他想要带卢诗臣去令川去看更大的雪,想要给卢诗臣堆一个很大的雪人,想要将卢诗臣装在自己的口袋里去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而不分开。
而现在,卢诗臣终止了他一切的幻想。
有一瞬间李松茗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某种后知后觉的脱力感袭击了李松茗,就连在车里亲耳听到卢诗臣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也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觉——年初落下的雪和此刻洒在身上的夕阳的余晖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同时朝李松茗袭来,而记忆里的寒冷的雪都要比现在夕照的光辉温暖,过去与现在的对比如此的鲜明,鲜明到李松茗已经没办法继续把头麦子啊沙子里了。
李松茗意识到,卢诗臣说出来的话就如同那铃铛的声音,无论李松茗如何地捂住自己的耳朵,都是真实存在的。
“哦,你那会儿说什么送雪人就是这个啊——”小女孩的母亲说,话音未落,她语调突然上升,“啊呀,卢医生!你回来了。”
所有人顺着小女孩母亲的方向望过去。
迎面走来的是卢诗臣,他旁边还有梁昭,两人正在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李松茗意识到,他们走到了卢诗臣家的楼栋附近。
遛弯的李松茗在带路,他并非刻意带着父母走到这附近来的,但是他在来往卢诗臣家的路上已经走了太多次了,身体的本能已经记得了这一切。
卢诗臣回应小女孩母亲的话,梁昭先跟李松茗打了招呼,“松茗。”
李松茗只本能地应了声,他的目光在卢诗臣出现的那一刻就紧紧地盯着他,近乎贪婪地看着卢诗臣脸上、身上的每一处细节。
或许是因为忙于照顾凌思和处理车祸的后续事宜,卢诗臣看起来比几天前更瘦了一点,收束起来的衬衫下摆显出了极清瘦的腰身,李松茗要花很大的力气克制住自己的双臂,才能克制住自己不顾一切想要将卢诗臣揽入自己的怀中的冲动。
之前因为工作或者其他原因,李松茗和卢诗臣没有见面的时间有过更长的时候,但是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这样让李松茗觉得恍如隔世。他轻声叫道:“卢老师。”
李松茗父母的目光在卢诗臣、李松茗、梁昭三人身上来回地望了望:“你们认识啊?”
卢诗臣还没有说话,梁昭发挥了他自来熟的本能,热情地和李松茗父母打招呼:“挺松茗说过这两天要陪陪爸妈呢,你们就是叔叔阿姨吧?你们好,我和老卢跟松茗是一个科室的同事。”
卢诗臣和小女孩的父母打完招呼,目光轻轻掠过了李松茗,如此刻吹过的傍晚的微微的风,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任何痕迹,朝李松茗的父母露出温和的笑容,“你们好。”
“原来是松茗的同事呀。”李松茗父母自然是相当高兴的。
同事吗?李松茗看着卢诗臣,但是卢诗臣的目光并未在李松茗身上多做一分的停留,他分明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