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人将门拉得半开,但已经足以看清楚正要从里面出来人——一个样貌周正、看起来很是成熟稳重的男人,李松茗一眼就认出了他。
周棋。
那个诺德生物的区域经理,卢诗臣的旧识。
“你怎么在这儿?”卢诗臣看着他,皱起了眉。
周棋说:“跟人吃饭呢。”他先从包厢里走出来,然后反手将门带上。
周棋的“跟人吃饭”的“人”显而易见是医生,而且还是三院的医生,李松茗在刚刚半开的门里看见了一两个熟面孔,是别的科室的,只见过几面,只知道资历比较高。这家饭店虽然算不上很高档,但是由于最近上面发了新的规范,对“药企招待医疗卫生专业人士”标准有了新的规定,所以周棋和医院的人出现在哎这里倒是还算很合适。
“这位也是你们医院的医生吧?”周棋看着李松茗,又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李松茗,“你好,我是诺德生物的周棋。”
——他显然并没有记住李松茗,连已经给过李松茗名片的事情都已经忘记了。李松茗也装作不记得,接过了名片,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说:“我姓李,”李松茗站到卢诗臣的身侧,肩膀碰着卢诗臣的肩膀,以显出一些亲密的样子,“是卢老师的后辈——周先生?没有听卢老师提起过您呢。”
“后辈啊……我跟诗臣认识十几年了,有阵子都不在国内,你没听说过也很正常。”周棋的目光在他和卢诗臣之间打量了一下,然后笑着跟卢诗臣说:“上一次吃过饭之后一直没能约到你呢,这次可让我撞见你了——什么时候一起再吃个饭吧?”
“跟你今天吃的饭一样?”卢诗臣冷淡地说,“我说过了,这些事情找我没有用。”
“当然不是,对于你,只有私人的邀约。”周棋语气很暧昧地说。
卢诗臣往后推了一步,似乎很不耐烦和周棋说话,很少见地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冷冷地和周棋说:“我们现在没有什么私人的关系,私人的邀约就不必要了。”
“但是如果你答应我的上次的提议,我们不就有私人的关系了吗?”即便卢诗臣如此冷脸,周棋还是笑眯眯的样子。
“周棋,你没有变,我也没有变,所以何必再重复一次错误呢?”卢诗臣说,“我想你的客人应该还等着你招待吧——松茗,我们走吧。”
成熟路线
卢诗臣果断地终止了和周棋的谈话,在周棋“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声音里,和李松茗继续朝前走去,然后终于到了满庭芳的包厢。
卢诗臣笑着和大家道歉来晚了,然后和李松茗一起坐下。
那个李松茗叫同时帮忙留着的两个位置还是空着的,李松茗和卢诗臣坐了过去,虽然卢诗臣让他们不必等着,菜也在陆续上了,但是大家还是并未正式开始吃饭。等到卢诗臣落了座,才都齐齐动了筷子。
虽然是为了程晰的离开而组的局,但是气氛整体还是很愉快的,都是很相熟的同事,即便有程秋夏在场,也没有太过束缚,中途程秋夏还和所有人敬了杯酒,感谢他们对程晰的照顾。
只有程晰中途来给卢诗臣敬茶的时候气氛,稍微有点类似于“师生话别”的凝重和惆怅。
而李松茗的这餐饭几乎是食不知味的。他总是想起卢诗臣方才和周棋的交谈,那些言而未尽、暗有机锋的话语。
卢诗臣全程在和同桌的人热络地说话,迎合他们的玩笑,温和而殷切地对程晰未来的发展进行祝福。
进了包厢之后,卢诗臣已经没有了一分方才在走廊上和周棋说话的样子,又变回了那个寻常时候的卢诗臣,温柔、和煦、平静,但是无可窥视。连李松茗几乎也要觉得,方才见到的在周棋面前那个冷硬的卢诗臣是一场幻觉,又或者,眼前这个卢诗臣才是一种幻觉。
聚餐结束之后,大家又约着一起去唱歌。科室里几个年轻护士和医生很是踊跃,程秋夏和卢诗臣都没有去第二场,他们两个不去其实对于其他人来说也是好事,毕竟算是在场的人里资历深地位高的,去了大家也估计玩得不尽兴。陆陆续续也又一些不爱凑热闹人也表示不太想去,于是两拨人便分道扬镳,回家的回家,要继续玩的去继续玩。
李松茗也没有去,他坐上了卢诗臣的车一起回去。
卢诗臣顺道还载了两个同事回家,因为是挺健谈的小姑娘,在车里和卢诗臣聊天也聊得挺热闹。半途那两位同事下车之后,车厢里反而陷入了一种沉默之中。到了小区之后,走到卢诗臣的楼栋下,李松茗抓着卢诗臣的手臂,说道:“卢老师……”
周棋到底是什么人?他和你说了什么提议?
李松茗很想问这些问题,但是他完全能够想象出来卢诗臣会给予他什么回答,大约是“过去的一个朋友”“就是一些叙旧的事情”之类的话吧。最后,李松茗只是抿了下唇,然后说道:“要去我家看电影吗?上一次说的那部片子……”
为了避免玩得太晚第二天不好工作,所以程晰的欢送会是定在周五的,所以才会有组第二轮唱歌的同事。
近来逢着要到周末的时候,只要不是太忙,李松茗和卢诗臣都会一起吃个饭或者看个电影,并不一定去电影院看——李松茗最近买了投影仪,便偶尔会约卢诗臣到他那里一起看电影,有时候太晚的话还会留宿,毕竟凌思晚上都是回家住的,李松茗并不是时时都方便留宿在卢诗臣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