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茗说,他怕这些借口依然还不够,继续补充道,“我已经订好了地方和位置了。”
卢诗臣微微蹙眉,似乎这是个需要很认真——难道自己表现得太不自然了吗?李松茗身后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骨节都有些微微发痛,他看着卢诗臣问道:“可以吗?”
但是李松茗还没有等来卢诗臣的回答,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打断了李松茗和卢诗臣的谈话。男人的语气里夹杂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喜悦和亲昵:“诗臣!”
李松茗和卢诗臣都循着声音望过去,不远处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朝着卢诗臣微笑着。
男人身材高大,五官很周正,看起来是非常成熟稳重的人,可以说是三十多岁,也可以说是四十,他身上的西装看得出来是价值不菲的那种,至少穿起来看着不像是买房子的,因为他的身上流露着一种显而易见的职场精英的气息。不过他一笑起来就显出一种有点轻浮的气息,破坏了他身上那种成熟而稳重的感觉。
而卢诗臣看着他,仿佛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奇异景象,如同被定住一般,近乎直勾勾地看着这个男人。
而男人又亲昵地叫了一声卢诗臣的名字,大跨步走上前来,以一种很亲热的姿态张开了双臂,想要来拥抱卢诗臣。
李松茗怕这人是像上次医闹伤人的家属一样,装作认识卢诗臣实际上心怀不轨,下意识地就拉着卢诗臣手臂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男人的拥抱。
男人的动作扑了个空,但是他丝毫没有尴尬的样子,依旧很坦然地笑着说:“诗臣,我们好久不见了吧?好多年了呢。”
“你怎么在这里?”卢诗臣说道。
李松茗第一次看见一贯以温和的姿态示人的卢诗臣露出这样冷硬的表情和声音,仿佛披上了一层冰雪一般,但是眼前的男人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卢诗臣的情绪变化一般,还是很热情地说道:“我这次是被调回来做管理诺德生物在这片的业务的,”男人说道,“我回来这里第一个就想来见你——啊,这位也是心外科的医生吗?”
男人从身上摸出了名片盒,从中抽出一张递给李松茗,但是却没有给卢诗臣一张,简短地自我介绍了一句:“我是诺德生物的区域经理周棋。”
卢诗臣不知道是没有察觉,还是不在意,连李松茗还抓着他的手臂也未曾注意,而李松茗看着卢诗臣和这个男人似乎关系匪浅的样子,心里升起来一点略微的戒备感,也没有放开卢诗臣的手臂。
李松茗看着名片上的写着的“诺德生物 区域经理 周棋”的名字,他知道诺德生物是一家颇负盛名的医药公司,三院有不少药品是诺德生物的研发的。最近因为国内一些相似药物的研发,医院正在考虑要不要中止一些和诺德的合作,这些天诺德生物派过不少人过来。
看来这个周棋也是被诺德生物派来的人之一——但是又和那些人显然不同,因为他看起来似乎和卢诗臣是旧识。
“如果是谈公事的话,你应该去找程主任,我并不负责、也没有权力负责这些事情,你找我没有什么用。”卢诗臣的语气是平静的,但是李松茗能够从这平静中察觉到某些波动,就如同海平面下的暗涌,似乎在酝酿着某种浪潮。
“公事不行的话,”叫做周棋的男人看着李松茗抓着卢诗臣手臂的样子,以一种令人厌烦的轻浮微笑着说道,“那私事可以么?”
截胡
李松茗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梁昭正在打印自己的论文。
看见李松茗一个人回来,梁昭问道:“老卢呢?你们不是一起的吗?怎么没看见?我还想让他看看我这论文呢。”
梁昭那论文折腾了不少时间,如今总算是完成得差不多了,所以打算让卢诗臣再帮忙看看。
“有个医药公司的人找他。”李松茗心情有些意味不明的茫然。
在那个叫周棋的男人说了“那私事可以么?”之后,卢诗臣便让李松茗先回办公室去,说自己和周棋说几句话。李松茗的邀请被周棋打断,但是也没有办法,卢诗臣这样说了,李松茗便只好先行离开。
“还有药代找老卢呢?”梁昭听见医药公司,以为又是药代来推销的,这种事在医院里也不少见,惊讶道,“哪里来的新人啊,这么没有眼色,不知道老卢现在没落得很,在心外科现没什么话语权吗?”
卢诗臣以前是地位风光,即便他没那个心,也有的是药代来跟他攀关系攒交情,不过三年前那桩闹出了那桩“丑闻”之后,卢诗臣虽然还能留在医院,但是地位是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的,药代们久经沙场多精明,对医院里的人际关系和医生们的地位那可是相当了然于心的,现在卢诗臣早已经是“门前冷落车马稀”了,所以有药代要找卢诗臣确实算一件稀奇事。
李松茗知道,那个自称医药公司经理的周棋,肯定不是为了推销来找卢诗臣的,而且平日里偶尔也有那种新入行的对医院关系一无所知的药代横冲直撞地来给卢诗臣发名片和请吃饭,卢诗臣都是笑眯眯地拒绝掉,今天对周棋却不是那样。
他想起来卢诗臣面对周棋的一切不同寻常的表情,这个人对于卢诗臣来说肯定是很特殊的存在。他看了一眼梁昭——听说梁昭和卢诗臣是从小到大的交情,关系密切,说不定能知道他是什么人。李松茗摸着刚刚插在衣服口袋里的名片锐利的边缘,犹豫了一下,然后将名片拿了出来,递给了梁昭,说道:“说是诺德生物新调来的区域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