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装醉?”卢诗臣问。
“跟我说话的人太多了,吵。”梁昭坐直了没一会儿,又歪歪倒倒地靠在后座上。
“你还有嫌吵的时候啊,台上台下不都弄得挺热闹的,还以为你那个什么社交牛逼症已经没救了呢。”
“人总有累的时候嘛——你别岔开话题,我们刚刚明明在说李松茗,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梁昭前话重提,“李松茗是不是喜欢你?”
卢诗臣不置可否,而是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最近觉得他有点怪怪的,好像有点太黏你了,老围着你打转,你一不在他就跟尿频尿急似的坐不住,还时常看着你发呆出神,一看就春心萌动的样子。本来也不确定跟你有关,但是你今天在台上唱歌那会儿,我看那小子眼睛都快贴你身上了,感觉恨不得马上冲上台去,而且他是不是刚刚找你去了?真是一点都不会藏心思啊。”
梁昭对于自己的“观察入微”颇为自得,继续说,“看不出来还挺深藏不露的,之前我看他挺直的样子,没瞧出来有这种取向啊。老卢,你可真是罪孽深重啊!人家一大好青年,硬生生落到了你手心里,这下可完蛋了。”
卢诗臣没有说话,只是打开了车窗,让晚风吹了进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微不可闻,被晚风吹散,隐没于夜色之中。
梁昭发现卢诗臣对这个堪称“劲爆”的消息似乎没有一分惊讶和辩解,他也瞬间了然:“切,看来你早知道了。”
“连你都看出来了,我又不是眼瞎。”
梁昭心想也是,他撇了撇嘴,卢诗臣这种情场老手,哪里会看不出来李松茗的心思。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卢诗臣思索了片刻:“硬要明确的时间的话,可能是徐磬住院那会儿吧,隐隐约约有点感觉,毕竟……”
李松茗的态度变化对于卢诗臣这个当事人来说还是挺明显的。
“这么早?”梁昭惊讶,他回忆那会儿好像也看不出来什么迹象,卢诗臣居然那会儿就知道了?
“嗯,”卢诗臣说,“后来请他去家里吃饭,差不多觉得八九不离十吧,不过人家”
“你还给请去家里了啊,也不怕年轻人火气旺盛,”梁昭顿时来了精神,“你不会已经把人家拆吃入腹了吧!”
卢诗臣都要气笑了,“胡说什么呢?”
“这种娇花不采,不像是你的风格啊?”梁昭不可置信。
卢诗臣无奈:“我什么风格?”
“及时行乐呗。”
梁昭知道卢诗臣一贯是没什么顾忌的,很容易地就开始一段恋爱,也很容易地就结束一段恋爱——甚至或许根本称不上恋爱,只是成年人之间随意的、没有任何名分的关系,无论是白云升,还是那个摄影师,甚至是今天的徐磬,只要合眼缘,他就会接受,并且也不会投入什么心思,随时都可以从中抽身。
“在松茗那里我好歹占了个老师的名头,多少得为人师表一点吧,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卢诗臣说。
“你什么时候道德底线这么高了,”梁昭不屑一顾,“而且只是空有名头而已,说到底只算个职场前辈,离师生关系差的远着呢。”
“这孩子太年轻了,”卢诗臣又叹了口气,说,“这种一看就是单纯的小孩,估计认真得很呢,真沾上了……以后难打发,太麻烦了。”
“徐磬也年轻啊,我看他那个热情劲也挺猛烈的,你对他倒好像挺从善如流的。”
“热情又不代表什么,”卢诗臣说道,“徐磬和松茗不一样,他也就是看着排场大,实际上就是一时兴起,我知道他跟我一样,都喜欢比较轻松的关系。”他喟叹道,“轻松最好,我不喜欢沉重的东西。”
“哇,你这是觉得李松茗比徐磬还喜欢你啊,”梁昭看着卢诗臣一幅司空见惯的神情,吐槽道,“说不定是你自作多情。”
“那希望最好是了。”卢诗臣没什么所谓地说。
决定
“你来真的啊?”
岑一飞一大早就打了电话过来,惊呼的声音震耳欲聋,几乎要将李松茗的耳膜震破:“你真的要跟卢诗臣表白啊!”
李松茗正在前往医院的路上,身边也偶尔会经过同一个医院的人,李松茗揉着耳朵,疑心岑一飞的声音会不会太大了,别人有没有听见。面对岑一飞如同面临世界崩塌的嚎叫,李松茗却以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道:“是啊。”
过于平静的语气衬托的岑一飞仿佛过于大惊小怪了。岑一飞震惊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有点不可置信地说:“你是真的喜欢他啊?”
“所以你之前都以为我在开玩笑吗?”李松茗已经走到了医院门口,遥遥看见卢诗臣一边和旁人说话,一边往医院里走。他看着卢诗臣纤瘦的背影,低声说道,“我是真的喜欢他。”
“其实也不是那个意思,”岑一飞虽然知道李松茗喜欢卢诗臣,但是他没有见过卢诗臣,所以没有太多的真实感,对于,“就是我觉得,喜欢是一回事,去表白,想要和人在一起是另一回事嘛……而且你们在一个科室,无论是成与不成,都挺有影响的吧。”
“但是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不想再徒劳地做梦了。”李松茗说。
距离看乐队演出已经过去几天了,李松茗很多思绪却仿佛还沉浸在那天之中。他又做了许多梦,他梦见卢诗臣站在台上,用那双幽深的、难以捉摸的眼睛望着他,梦见自己成了那个为卢诗臣伴奏的人,梦见在通道中揽着卢诗臣亲吻的那个人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