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少年带着像襆头一般的头冠,冠后两个长长的黑色软脚垂在乌黑的长发上。少年肤胜凝雪,纤眉杏目,声音似玉石玎玲,悦耳至极。
王离看他举手间一股娇柔之态,说话细声慢语,不由得浑身难受,心中奇怪为何今日碰到的都是些奇人,他摆手道:“无妨,但加管教即可。”
小女孩不高兴了,道:“哼!什么大人,这是我家公……少爷,可别乱说。我不小了,明年就成笄了!再说了,我也轮不到你来管!你就是乡野农户,难道你还能去参加诗会吗?说来你还不定识得字呢!”
大姚唯称父亲作大人语,却是王离习惯未改,出了差错。
王离有些生气,倒不是为那小女孩说自己是乡野农户,他的确穿着农人的短衣,只是为她低眼看人的模样,似乎农人天生低贱一般,之前在宝齐坊已经受过一次气,虽然时境不同,但一直接受平等思想的王离忍不了这个。
他道:“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农户怎么了?农户不能学文做诗了?你家主人都还没说什么,你倒是话多。”
“你!”那小丫鬟气得咬牙切齿,她气急败坏道:“有本事说大话,你现在作个诗看看!”
“晴儿!”白衣少年柔柔地斥声道,“谁能在顷刻间成诗?不要说那些刚过试才的文士,就是那文圣作诗,也是腹中先有稿底,或者是已经偶得几句,才能应急而做佳句。晴儿!不要胡闹了。这位兄台,请你不要在意……”
“无妨无妨。”王离受不了他娇柔的语气,听着浑身难受,忙打断道,“此事无妨。”
就在
少年舒了口气时,却听王离继续道:“就算是张口即来,又有何难?”
“啊?”
王离心道:“前世那么多诗词,我不是信手拈来?小妹妹,哥哥不是欺负你,是生活要给你上一堂课,叫你还敢瞧不起人!”
王离装模作样地背手低头,故作玄虚,低首沉思了一会,后抬头朗声道:“门径俯清溪,茅檐古木齐。红尘飘不到,时有水禽啼。”说完,假惺惺道:“诗名,《溪居》。”
那主仆二人都是识货的人,没想到这身着农衣的人竟真的作出了一首不错的诗!
沉寂了好一会,王离等得不耐了,那少年看着王离不同常人的短发和清秀的面容,拍手称妙道:“神韵幽静,虚实相生,虽只四句便能有如此境界,实在是妙!本宫……先生叫我段宿白就是,不知先生高姓大名?晴儿,还不快给先生道歉。”
小女孩瘪了瘪小嘴,低着头,想争辩那定是他抄来的,或是早就备好的诗,但听着姚渐雪不多见的严肃语气,心服口不服道:“晴儿失礼了。”
王离看着晴儿怏怏不乐的样子心中大快,他挥手道:“小事,你这小姑娘今后莫要这样了!须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呐!”
晴儿被他说得两眼汪汪,憋着嘴,都快要哭出来了。
姚渐雪听了眼中却是一亮,心中反复琢磨着“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句话,愈发觉得精妙。
王离说完便要离开,好做出一副高人留行不留名的风范,姚渐雪却喊住道:“先生请留步!”
王离疑惑道:“还有何事?”
“今晚的裁冰诗会,不知先生可愿参加?先生放心,我会和徐公子说好,先生若是有意,今晚直接去青云楼就是。对了,不知先生姓名?”
见姚渐雪追问,王离只好道:“就不必称先生了,我姓王名离,离忧、离别之离。那裁冰诗会就算了,听那船上的公子说,这是文士集会,我非文士,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说完不再理睬姚渐雪的劝说,挥手走上白桥,向永宁客栈而去。
他也想去参加这诗会,初来乍到,好多认识一些朋友,但先前已经和孔成施说好,今晚要问他的同学是否有意于水晶杯,他得准备好,可不能放孔成施鸽子。
况且再者,王离虽有文才,也背过许多诗词歌赋,说唬人尚可,若是真的分韵写诗,且要应题应景,他王离是不敢说稳当不出篓子的。
而且他还不了解这里的文学具体情况,如果贸然急于表现自己,注定是没有好处的。
“得慢慢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