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廊下坐了好久才终于起了身。她跌跌撞撞地走着,却不敢回房。
阿沅大概还睡着,但阿杳已经起来了。看她这个样子,阿杳一定会很担心她。
雪梨强定了三分心神后摸去了厨房,面无表情地让几个宫女都出去,站在放着食材的架子前怔了好一会儿,几是下意识地取了架子上的山楂干,丢进水里泡了一会儿,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紧咬着牙关去淘米,能把眼泪忍住,却忍不住心里的万般恐惧。
认识的年头已经太长了,在宫里头分分合合的事见了很多,但她从来没想过,苏子娴也会这样从她身边消失不见!
刚认识的那年她们都才八岁啊……
两个人都不算资质顶好的人。小宫女什么事都要从头学,做不好就要挨罚,她们刚开始会在夜里摸着胳膊上的伤口自己偷偷哭,哭着还要劝对方;后来得知可以拿月例给自己买吃的,知道对方又挨了罚后就掏大半个月的月钱出来买糖买点心哄对方开心!
后来到了御膳房,有一阵子被汪万植欺负地那么惨,她们都还是互相扶持的!
那时候雪梨手里有“指挥使大人”给的药,她们就一起用。刚开始谁也不瞎客气,后来则都自己会努力少用一点,帮对方涂药时则都一点也不知节省了。
在她最需要朋友的时候,苏子娴总是在的。如今,那些最苦最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雪梨万没想到,她会在自己回家省亲的平静日子里,突然一夜未归、杳无音讯……
又正是洛安城里乱着的时候!
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始在雪梨脑海中激荡,甚至连从话本里读到的各样血腥场面都成了活生生的画面,毫不留情地在她脑海里晃来晃去,每个画面中都有苏子娴,有的还会有卫忱……
她再拼命地克制也没用,竭力地想要把全部心思都投在眼前这锅山楂粥上。
她跟自己说:哪有那么巧?子娴没准就是出去玩累了懒得赶回来了。把粥做好,她回来刚好能吃!
但便是这样,待她把白粥熬得半熟、再把泡好的山楂干扔进锅的时候,泪水还是迷得双眼都看不清了。她捂着嘴忍住声音,过了片刻后,仍支撑不住地蹲了下去。她背靠着灶台抱膝坐着,心底的恐惧叫得嚣张,让她的眼泪止住一阵又涌出下一阵。
“姐姐!”门被“咣”地撞开,青梨四下看了一圈才瞧见她,愕了一瞬后才又过来,“姐姐别哭!子娴姐姐回来了!娘让我告诉你一声!”
雪梨呆滞地抬起头,手撑着地站起身,似不敢相信地蒙神看了她好一会儿,猛一搂青梨:“哇……”
“姐、姐姐?”青梨被她哭得措手不及,不敢挣又不知怎么哄,半天才挣扎出一声,“别哭……姐姐别哭!子娴姐姐活着呢!活着呢!”
雪梨很没骨气地哭了好久,心里痛快了之后,直接从厨房外的水缸里舀水洗了把脸,又好好把脸擦干净了才去找苏子娴。
推开院门,雪梨紧张一唤:“子娴!”
“嘘……”离得最近的一位医女立刻示意她噤声,走近了压音道,“苏姑娘睡着呢,她流了好多血,人才刚醒过来,受的惊吓也不轻,娘子放轻些。”
这是真被夜里的打斗误伤了?
雪梨赶忙点头,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去。
卧房中,苏子娴平躺在榻,因盖着被子,看不到身上何处受了伤,只能看见额上缠了一条白练,额角处隐隐透出点血迹来。
她并没有如同医女所说的“正睡着”,反是杏眸圆睁,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
“子娴?”雪梨犹豫着轻道,在榻边坐下,立刻把手摸到被子里去握她的手。
苏子娴也反握了握她,目光有些空洞:“你什么时候回宫?”
雪梨一愣,答说:“这要等陛下的意思……怎么了?”
“哦……”苏子娴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你帮我个忙。”
“你说。”雪梨当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