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慢慢驶出港口,一直也没见岸边有人来寻跳脚猫,想来人缘堪忧。
谢良玉抬脚踢了他一下,双手抱肩:“别装了,不就是卸了两条膀子吗,又没给你扳断了。”
跳脚猫早醒了,只是两条胳膊无力,腿又被绑着。本想着伺机而动,这会又忍不住了,睁开眼睛,破开大骂:“娘娘腔的妇人脸,猪狗东西,有种杀了你爷爷。”
谢良玉眼皮一掀,凉凉的说了句:“别急,等到海上。”
她年纪虽不大,却是沙场厮杀老兵。手里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命。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气势凌厉,杀意弥漫。
跳脚猫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吱声。
谢良玉见他老实了,露出一丝笑意,口气放缓问:“你叫什么名字。”
谢小将军生的威仪,剑眉窄目,薄唇刀削。此刻居高临下,微笑也如俯视嘲讽。跳脚猫这心里直发怵,好在他这嘴一贯气势:“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海陵渡,跳脚猫是也!”
“噫。”谢良玉绕着他转了半圈,上下打量。看着跳脚猫都要忍不住打哆嗦了,就听她说,“名字不错,留你一命。”
跳脚猫还没想明白她说什么,谢良玉已经离开。
谢良玉是去找舟长,商议航行路线之事。
这船上共有六十三人,除了闻人贞,其余皆是谢家子弟,或是亲兵。他们此行,事关重要,又瞒着朝廷,无不谨慎小心。好在谢家势大,这些做来也容易。
“五月有落梅风,江淮以为信风。”舟长年方四十有余,是谢家江南商船的船头。这次临危受命,简直荣幸之至。对谢良玉这个宗家嫡女,更是恭敬有加。
凡是谢良玉咨询发问,无不细细讲解,剖析毫厘,擘肌分理。
“落梅风即是梅雨季节后,原先出现的东南季风,才能出海远洋航行。现在船不同了,帆又多,风来八面,唯头不可行。其他七面风,船都可以走。”舟长指着摊开的地图,比划了一下,“横渡东海,顺风到儋罗只要六七天。中途没停靠港口,但船上物资绰绰有余。”
谢良玉点点头:“沧海之上,人力有限。良玉不懂海事,处处都要仰仗舟长。”
舟长躬身行礼,连连说道:“不敢,我这一生,妻儿子女,衣食富贵,全赖宗族。必定鞠躬尽瘁,以报大恩。”
谢良玉心中长叹,脸上却不露丝毫。又客气了几句,转身离开。
她找人询问,知道闻人贞在船尾甲板上,遍寻了去。见她不知从哪儿找了一块薄木板子,上面压着几张纸。架在船舷上,一手拿着炭笔,不知在写画什么。
谢良玉站着她的侧后方,静静的听着炭笔划过纸张的“莎莎”声。有序又凌乱,偶尔停顿,大多时候连绵不断。
时间越久,越静谧,越清晰。
“我相信,你笔下勾画,就是这山河天下。”谢良玉轻声道。
闻人贞的笔没有停顿,又过片刻,她换了一张纸,淡然开口:“谢将军,我们到琉球,需要几天?”
“恩?”谢良玉挑挑眉梢,在她背后做了个怪异的表情,随口回答,“我对海事,所知甚微。大概七八天?”
炭笔在闻人贞指间转圈。
她握着炭笔,在纸上勾勒,又问:“停留几日?”
谢良玉摸摸下巴,斟酌着说道:“未定,我想大概至少三五日。”
闻人贞笔下不停,又问:“谢将军所见,我可愚钝?”
谢良玉脸色一僵,走到她左侧,靠着船舷,笑道:“在我看来,这天下比闻人小姐更聪明的人,实在难找。”
“只怕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