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贞搁下筷子,起身走人。
谢良玉一口面卡在喉咙里,连忙拿起汤碗灌了一口,疾步追上去。两人并肩沿着街道步行,商贩都当两人是小夫妻,一口一个郎君夫人。乐的谢良玉眉开眼笑,一路散财童子。
“我欲邀请闻人小姐同行,不知你意下如何?”谢良玉左手炊饼,右手七八包,有荔枝、圆眼、香瓜、梨肉制成的八色干果,有荔枝甘露饼,有牛乳花生酥。
闻人贞闻言步行几步,在路口停下,道:“我欲和谢小姐分道扬镳,不必多言。”
谢良玉眉梢一挑,晃悠悠的跟着闻人贞。她身高腿长,一步抵上闻人贞两步。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也没让她跟丢。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主路,顿时行人少了许多。
谢良玉上前一步,跟闻人贞平齐。将手里的蜜果袋子递到她面前,献宝道:“味道不错,闻人小姐尝尝。”
闻人贞看了一眼纸包中各色的蜜果干,瞥视她,问:“谢小姐,对这市井之物一时新鲜,买着许多岂不是浪费。”
“怎么会浪费,再多一倍我也吃的下。”谢良玉理所当然的说,话音落下,她幡然领悟闻人贞话里深意。狭长的眼睛微眯,脸凑到她面前,添唇调笑:“玉露琼浆,我只恐求之不得,怎会嫌多。”
闻人贞猝不及防她靠近,十分嫌弃避开。好在青天白日之下,谢小将军还算收敛。闻人贞见她舌尖舔过薄唇,突然心中一动——为何只有舌头有味觉?
“张嘴。”闻人贞捏着谢良玉的下巴,命令道。
谢良玉不得不张张半开嘴,虽然姿势有些傻,但看着闻人贞专注认真的眼神,还算享受。
恩,甚至觉得时间有点短。
谢良玉摸摸自家的下巴,回味着那细腻的触感,笑着询问:“闻人大夫,在下这病还能治吗?”
闻人贞颇为懊恼的掏出手绢,擦了擦手。
看她舌面润泽,干湿适中。舌色淡红鲜明,舌质滋润,舌体大小适中,柔软灵活,舌苔均匀薄白。如何看,也不像有病的。
“病染膏肓,相思入骨啊。”谢良玉拎着干果零食,跟着闻人贞身后叹息。
闻人贞随意行走,到一处水边,见周围无人,便停下脚步。转身望着谢良玉,开口劝诫:“谢将军此番必定身负要事,何故与我消磨时光。”
谢良玉摸摸下巴,笑道:“我这些年都是为‘要事’消磨时光,只今天这一路走来,才觉得是惬意。”
闻人贞沉吟不语。
谢良玉脸上的伤痕,掌心的硬茧,磨边的革靴。还有刀鞘上的坑洼,那些刀斧砍下的痕迹。那些异于世家贵女的言行举止。那身上掩盖不了战场厮杀的血腥味。
闻人贞是真的无法...苛刻的要求她。
‘...我能理解原谅,普通百姓在战争面前恐惧害怕。却觉得军人不该退后半步。即便知道士兵其实也是普通人。同样的,当兵的,粗鲁直白,我也觉得可爱。’
月鹿的话,犹在耳边。
而如今两人,却天南海北,各自一方。
谢良玉敏锐的觉察到,闻人贞似乎心绪不宁。她唇瓣微动,却到底没有说出关切的话。
暖风吹动岸边的杨柳,河中有穿梭的小船,木浆拍打着水面,激起一串串水花。有船夫兴起,唱起乡间歌谣,也不成曲调,却引得许多人一起哼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