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下针之时,全神贯注,心无旁骛。他没有注意到璟清看他的目光。
“好了,殿下。”
“辛苦沈大人了,留下喝杯茶吧。”
“好。”沈云到确实是有些渴了。
沈云端起茶杯,只觉一股扑鼻的淡香,细细的品了一口,惊喜地说道,“珍红。”他自西南回来后,就不曾再喝过任何茶,因茶伤胃。
“沈大人厉害,居然一口就喝出来了。”璟清带着几分赞赏。
“恩,珍红难得,这茶产量极少。芽叶肥壮,条索争气,金豪显露。泡开的珍红只有淡香,入口温和,回味悠长又绵远。细品之下,又会有甘甜清爽之感。这茶即使是冷后,依然水色不浑。况且,珍红极为难得啊。”沈云如数家珍地说着,他本是爱茶之人。遇到这可遇不可求的好茶,更懂珍惜。
“茶可以助诗性而云山顿色,可以伏睡魔而天地忘性,可以倍清单而万象惊寒。沈大人是懂茶之人,配得起这茶。”
“殿下过奖,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牛饮罢了。只我从来都觉得茶中亦有万象乾坤。”沈云看着杯底的珍红叶子说道。
“大人所言不错。这茶也需大人这样的知音才能赏透,不妄它在凛冽高山上长成的一番用心。”
以茶会友,两人相视笑了笑。
沈云来前,听闻过一些关于这位七皇子的事情。他倒和许多人看法不同,并不觉得这位天生不良于行的皇子多么可悲。自古都是福祸相依,不能走也未必不是福气,他的哥哥们每日都要疲于应对明争暗斗,而他却因为早早出局,云游在外,一直都是平安喜乐的。
或许人的本性对那些自认为的弱者总是充满了同情和宽容。皇帝对这个儿子格外的恩宠,几位哥哥也总是定时来嘘寒问暖。兄友弟恭,父母双全。比起璟泽,璟清的命其实算很好了,起码他有足够的爱和关注。
那日以后,沈云除了固定的看诊,都会与璟清论上一会道,或者静静地品一杯茶,又或是一道抚琴谱曲。两人在一起话并不多,只是享受于与彼此相处的简淡蕴藉,安静清扬之感。
与璟清在一起,常让沈云觉得时间慢了。喝一杯茶的时候眼中只有那一杯茶,抚一曲琴的时候心里只有那一曲的调,这种感觉在他离了白云居以后很久都没有过了。
对璟清来说,他三岁离开母亲之时还是懵懂无知的年龄。师傅教他修道,以道心去抵御身体的疼痛。他始终没有找到一劳永逸的方式来圆融地解决生命里这先天的残缺,只是渐渐地养成了一片恬淡的性子后,他似乎与自己的身体找到了微妙的相处之道。每年,他只有过年回到皇宫,这是一年中唯一一次与父母相见的日子。
宫中众人看他时那哀悯的目光,感受到父皇对他与众兄弟不同的怜爱,感受到母后见到他痛苦又喜悦的矛盾。生性敏感的他,感知到这些是胆怯的。随着道心日增,他明白了这些目光的含义,亦不再胆怯,只有心如止水的淡然。他十七岁时,师傅羽化,告诉他,唯有道心如一,才能心如止水。
他原本并不想回京,只是念及母亲的亲恩未偿,多年不曾承欢膝下尽人子之责,才不得已回了宫。回来后,父皇见他性子安静,给了他静王的封号。叫他选府邸,他选了这么一块清静的园子,朝臣们看着这位没有实权没有希望的皇子,到也没有烦扰到他。府里的常客也只得严煜这么一位,每周都要来给他请脉行针。
严煜告假前,来知会了一下他,告诉他接下去的两个月会拜托沈云来给他行针。似是怕他担心,提及沈云时直说医术在他之上,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清浅地笑着安慰严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