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花书院生意不错,有杨晔坐镇,也没有什么地痞之流上门来敲诈勒索。他有时候跟谢莲舫挤在一起,数钱数到手发软,便眯着眼笑道:“没想到这个行当听起来不体面,却如此赚钱。”谢莲舫瞥他一眼,满是怨怼之情:“这些银两之中,可是也有小弟的卖身钱!”
杨晔随手搂过他:“不想出力了?好吧,以后不卖了,本来年纪大了,也该好好歇歇。我倒是想接客呢,可惜没人来找我,想是吃不了被压的亏。”
于是谢莲舫更加幽怨。
隔三岔五地,杨晔逮着空闲时候,就依旧去洛水边喂鱼。天气越来越冷,夹杂着水气的寒风更冷,他喂鱼时不许侍从跟着,有时候穿得少了,就蹲在水边瑟瑟发抖。
结果这一阵子又下起雨来,秋雨缠绵的京师,杨晔连着几天出不得门,倍觉无聊。这一日午膳过后,他被钟离针力劝着去书房中小憩片刻,躺在那里,看到外面阴沉灰暗的天,心中空落落的,竟做起了梦来。
醒着时不敢做的事情,梦里却没那么多的顾忌,便一路飘飘荡荡地行到了大理寺中,想着凌疏如果能回来,难道不来看看自己的故居?若是能有幸相逢,那就再好不过。
小园依旧,梅花依旧,却斯人已逝,唯余得一片寂寥空旷。
今古恨,几千般,唯有情字最难堪。他在园中转得几圈,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地痛,正黯然伤神的当口,却听得身后有人低声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可是找我吗?”
杨晔蓦然回首,见竟然真的是凌疏,穿着自己临走时给他披上的那件大毛斗篷,半散着头发,身形依旧挺拔俊逸,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原来在梦中,他竟然也会笑的,虽然笑容浅淡,却如此荡人魂魄。杨晔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急急问道:“凌疏,是你吗?我知道我在做梦,是你在梦中过来见我吗?你如今究竟在哪里?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凌疏的手指修长白皙,想掰开他的手,却未能得逞,便随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微笑道:“你想我?我看不见得。我一直在长江的水底,你怎么不去找我?你说起来怕鱼咬我,从前倒是常去喂鱼,为何这几天,连喂鱼都不去了?想来已经把我忘了吧?”
杨晔慌忙解释道:“不不不,这几天下雨了,不是我不想去,是他们不许我去呢!”
凌疏瞥他一眼,道:“是吗?那么我告诉你,我没死,你相信吗?”
杨晔大喜若狂:“我信,我信,可是你在哪里,能否告诉我?我立即去接你。”
凌疏道:“这不能告诉你。你皇兄,你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想杀了我,我为何还要留在你身边?我要跟了别人去,以后再也不和你在一起!”
杨晔闻言一呆,忽然心中升起了愤怒:“你说什么?他们想杀你是不错,可是我是如何待你的?我想你到如此地步,你竟然要跟了别人去,你对得起我吗?”他正发作的当口,却看到凌疏的身躯变得越来越透明,似乎再也抓不住了。杨晔顿时惶恐交加,惊道:“你不许走,话还没有说清楚呢!不许走!你敢走了去跟别人,我就杀了你!我宁可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