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轸卫点头答应,待追兵渐近,依言退却过去。后面的追兵果然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几声呼喝,追赶上来。
凌疏躲在一棵树后,静静地看着,看一队队彪悍的人马杀奔过去,黑夜中,宛若鬼影幢幢。
突然间,他看到了杨晔,虽然是暗夜中,也看得清清楚楚。杨晔骑在一匹马上,被大批的侍卫和兵士拥簇着,依旧不肯着盔甲,头发衣衫均被雨淋得湿透,几缕乌发粘在脸侧,神色间似乎有几分焦急,正在往前方殷殷张望。一边张望,一边命令兵士加紧前进。
这一瞬间,剑在鞘中悲嘶鸣,愤怒在胸中大力翻滚,周遭的声音似乎都变得很小,唯有雨点声无限制地被放大,噼噼啪啪轰鸣着,直直砸在凌疏心上。
他慢慢握紧了剑柄,手指节的骨头发出轻微的啪啪声,竟管不住自己凛凛的杀气外溢。咬着牙正不知如何是好,恰此时杨晔离得近了,两人中间只有五六丈的距离,那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边的杀气,眼光忽然扫过了过来,带着些惶急的,探究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雨夜的树林中,能有什么?会有什么?想来不应该有什么,便是有,也是自己的错觉。
末了杨晔一打马,接着前行,转眼便过去了。
雨势弥漫,夜色荒淫,凌疏缩在树后不动,忍着全身的僵硬疼痛,伤口更是不合时宜地疼起来,一直疼到心里去。便是愤恨欲狂,有些事,有些人,他依旧没有勇气面对,有些情,有些恨,他也依旧无法理清。这爱恨情仇就一丝丝转化成了五味杂陈,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杨晔离开,背影湮灭在暗夜里,终至消失不见。
春雨簌簌,恍惚间似乎成了秋雨绵绵,果然是秋雨绵绵。这一错身而过,就错过了半载的时光。
半年里,凌疏跟着杨焘败走,从怀远退到凤阳,在凤阳两军对峙了三个月,杨焘穿山而过,败走定远。定远城小,城墙濠河皆简陋。眼见得再一次大军逼近,只得又出城退走滁州。这期间颠簸流离,吃尽了苦头,帝王的威严和派头早已荡然无存。跟着败逃的杨烈因为几个小妾或病或死或逃,已经心生不满,背地里满腹怨言。杨照的疯病时好时坏,让御医束手无策。杨焘的皇子们也经不起折腾,夭折了一个,令他心痛不已,却唯有仰天长叹,对月唏嘘。
而凌疏一直不离不弃地跟在杨焘身边,尽心尽职地护卫他的安全,多少次在危难时刻让杨焘化险为夷。
这一日快到滁州地段,见得天色已晚,众人疲惫,荣正甫招呼着兵士在一山脚处安营扎寨,先暂且将皇帝安顿下来。
晚上用膳时,膳食简陋,杨焘命人将杨照和杨烈请了过来一起用膳。杨照此时略微清醒些,也还罢了,杨烈见到那桌上的膳食,却越发不满,唠唠叨叨起来:“皇兄,我们这到底是撤往哪里,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呢?”
杨焘也自心烦,忍着气道:“去金陵。金陵有长江天险,易守难攻。且水军强大,必能伺机反败为胜。况且金陵的守将君文喆不是你内表兄么?”
杨烈脸上现出一丝慌张之色,慌忙截住他的话笑道:“金陵?六朝烟柳之地,岂可作为安身之处?哪及得上扬州的风花雪月?为何皇兄不去扬州呢?”
他至此地步,还把风花雪月四个字挂在嘴上说,杨焘闻言更加烦躁,沉下了脸不肯理他,杨烈便接着道:“况且说金陵易守难攻,臣弟却觉得还不如扬州好。父皇在时,曾派驻过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