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不说水师,单说陆上北洋各军,幼樵你想想,要说快枪、大炮,咱们北洋嫡系各军的装备,不仅不比东洋小鬼子差,甚至还要比他们强,可咱们依然还是一败涂地。”“甲午一战,北洋各军被东洋日本这样的撮尔小国,从朝鲜一路赶到辽东,如果没有议和,恐怕就会被小鬼子打进关内了,此情此景,让人情何以堪!”
李鸿章再次叹息一声,脸色有些灰败地一字一句说道。
“幼樵啊!想一想,我们到底差了什么?”
不等张佩纶回答,李鸿章已经继续说道。
“现在老夫想来,银子和快枪、大炮都不差,多差的唯有人才二字。”
“北洋各军,虽然也有大量北洋武备学堂的学生在军中,可这些人几乎都没有得到重用,各军统帅又是清一色当年剿长毛时起于军中的老将,包括佼佼者聂功亭在内的这些老将,无一通晓使用西洋火器、以及如何指挥部下用洋枪洋炮来和东洋人作战,才会发挥洋枪洋炮的最大威力,用这样的外行来指挥作战,又怎会获胜!”
“无怪乎,西洋人说咱们的军队,是拿着现代武器打仗的古人,说咱们根本就不会打仗。”
“这一次,荣仲华在北洋军基础上编练的武卫军,虽然比之昔日北洋各军大有好转,可也依然存在同样的问题,以身殉国的聂功亭、垂垂老矣的宋庆、一勇之夫的悍将董福祥,皆是如此。”
“就是右军总统袁慰亭,也同样不懂西洋战法、军务,可袁慰亭到底是聪明人,他是深明以夷制夷,以夷人之技用以制夷的精髓的。”
“袁慰亭同滕兴甫一般,放手任用《北洋武备学堂》的学生们,以至于武卫右军完全不同于其它各军,虽然因为参与东南互保,武卫右军没有同列强联军交过手,可老夫认为,他们即便不是列强联军的敌手,也断不至于如绿营练勇那样一触即溃。”
越说越激动的李鸿章,忽然停住口,继而神情变得又有些萧瑟起来,叹口气又道。
“可即便袁慰亭网络了130多个《北洋武备学堂》的佼佼者,比如当年和滕兴甫一同去德国留洋的,段祺瑞、吴鼎元、商德全、孔庆塘等一众人,也比不得滕毓藻一人统领了一批武备学堂毕业或还未毕业的学生们。”
“盖因滕毓藻深谙西洋用兵之法,甚至青出于蓝,能打的西洋列强一众将军、元帅溃不成军.”
深深叹息之后,李鸿章感慨万千地说道。
“甲午那会,正是滕兴甫最不得意之时,他四处碰壁后,不得已又回到武备学堂做教习,老夫恨呐!竟然有眼无珠,不识得此等大才,竟使明珠蒙尘!”
“须知有大才者,多犹如韩信、孙武之辈,或清高或桀骜,锋芒毕露,与寻常上官同僚难以相处,此等人物,一旦有机会,遇到伯乐,脱得那小小鱼塘,必会一飞冲天,再无羁绊。”
说到这里,李鸿章忍不住仰面长叹。
良久,李鸿章在地上踱了一会,似乎终于艰难抑制住心中的悲戚与不甘,才又说道。
“你再看这一次,滕兴甫起兵之初,手下不过千人,却硬是只用不到一年时间,一路打出数十万令列强联军都要退避三舍,不敢轻易掠其锋芒的虎狼之师。”
“这样的事,如果没有发生,你会相信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