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两人目光相对,凌绝哑声道:“你真的……是恨我?”
怀真几乎长笑,然而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虽不想再恨人,只那些痛却是无法弃去淡忘,便轻笑了两声,道:“不,我若恨你一点,倒是显得心里有你了。”
凌绝握紧双拳,半晌咬牙道:“我虽不知自己哪里得罪过你,但自诩……从来不曾慢待,也不曾轻薄,何至于让你如此憎恨?”
怀真一个字也不愿再说,只道:“你可以走了。”
凌绝盯着她,片刻,转身欲走,忽然又道:“纵千万人,吾往矣。虽然你如此待我,但若是皇上再行赐婚,你终究还是我的。”
怀真听了这一句,当下再忍不住,便厉声大笑一声。
此刻里头小丫鬟们听见,便跑出来看,怀真上前一步,对上凌绝的眼睛,咬牙沉声说道:“你给我听好了,若真的是皇上赐婚,我当然无法抗旨,只有一死而已!”
两人站的极近,凌绝清楚地看到她双眼之中的决然之意,不由心中一震,怀真说完之后,又笑了几声,也不再管凌绝,转身自回屋里去了。
凌绝兀自站了半晌,小丫头也不敢来问,倒是应兰风打发人来相问是否说完了话,请他回去呢,凌绝才随着来人去了。
且说怀真回了屋内,统统不许丫头们进来,关了门后,一双手抖得厉害,胸口也几乎要炸开,抬眼四看,眼前所见的所有都是模糊的,一瞬竟似个溺水之人,无端恐惧,而极度愤怒。
怀真默默地站了片刻,本想忍下,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罢了,谁知终究忍不住,——本以为凌绝今生注定跟郭白露纠缠在一块儿,还曾叹息过他总算也要受些情缠折磨了,谁能想到,他胆大包天拒绝尚公主,竟是为了她?
于她而言,这简直难用一个“居心险恶”来形容,如今思想,只怕他拜在应兰风门下,也是别有居心的,正是冲着她来的!
一腔暴怒难以自制,怀真终究大叫一声,蓦地冲上前去,先把桌上的种种摆盘,茶杯茶盅、果品点心等尽数抚落地上,抬眼又见柜子上有一个美人耸肩瓶,便搬下来,尽全力往地上一砸!一时脆响一声,瓷片乱飞。
怀真兀自难以消气,索性把桌椅板凳都掀翻了,乱踢乱打,也不知手上身上是否伤到了,只是气得如同癫狂,恨不得毁天灭地才好,全然也不管不顾了。
那些丫头们都被关在门外,听到里头动静不对,一个个不知如何是好,忙派人去告知李贤淑,李贤淑得信后急急赶回来,苦苦地拍了半晌门,也不见来开。
只隐隐听里头动静倒是轻了,便又声声呼唤,因叫不开门,又不好撞,还是如意说窗户半掩着,是个路子,于是吉祥先从窗户爬了进去,好歹把门打开。
李贤淑终于进了门,一看眼前情形,更是吓得无法言语,只见里头能砸的东西尽数都砸了,桌椅板凳没有一个在原位的,连帐子也被扯落了大半幅,孤零零地斜垂着。
李贤淑提心吊胆,便叫怀真,只没有人答应,绕过那些狼藉进到里屋,才见怀真靠在墙边跪坐着,动也不动。
李贤淑见她如此,忙抢上前去将她抱住,悬着心含着泪,道:“你这个孩子是怎么了?发生何事了?”原来李贤淑方才在外问了丫头们,不料她们也不知究竟,只说唐大人来过之后,小凌公子又来,也不曾进门,只说了几句话便走了,回头姑娘便是如此了。
怀真被李贤淑抱在怀中,因方才一番发泄,暴戾之气终于泄尽了,满心却是一片悲怆,听到李贤淑如此相问,不由地便抓住衣襟,放声大哭起来。
不料这一晚上,二房这边闹得惊天动地,三房那边,也自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