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自从下山之后,自己好像一直都在树上乱窜,简直就快变成一只倒着挠痒痒的大猴子了。
巡视兵丁不是什么耳听六路的高手,无知无觉地走过去。
周翡轻轻吐出口气,说道:“你什么时候上树的,我都没感觉。”
原来拉她上来的正是追出来的谢允。
谢允“啧”了一声:“要是连你都能察觉,我死了再投胎都得有五尺高了。”
周翡一想,确实是,谢允这种贱人,倘若不是跑得快,哪能活蹦乱跳到现在。这种本领长在他身上,除了丧权辱国地逃命没别的用场,但……要是用在刺杀上,岂不是如虎添翼?
她便很虚心地请教道:“真正的好轻功得是什么样的呢?”
“你人细身轻,算是得天独厚,等过些年随着内力深厚,功夫精纯,轻功自然也会水涨船高,不必刻意练,”谢允道,“真正出神入化的轻功讲究‘忘我’,要无形无迹,先得将你自己当成清风流水、婆娑树影,这是‘春风化雨’的路子,刺客练得,南刀就算了,贵派刀法凛冽无双,不走这一路。”
周翡不信,选择性地听了他的一半歪理,试着体验所谓“把自己当成化雨春风”的感觉,不料“不听老人言,吃亏不花钱”,她非但没能眨眼间神功大成,还因为走神,差点从树上摔下去。
谢允吓了一跳,一把捞起她。
旁边正好有一队卫兵押着个老人走过去,那老人形容狼狈,正在哀哀喊冤,正好将树梢上这一点异动遮过去了。
树上的两人同时松了口气,谢允这才注意到他将周翡抱了个满怀,手臂刚好在她腰上绕了一圈,她头发上一股极清淡的香味混着一点皂角味轻轻地钻入他的鼻子。
这会立刻放开显得刻意,不放吧……谢允目光微沉,有那么一时片刻,他那昼夜不停歇的思绪突然断了一会线,脑子里卡壳一样将“放与不放”几个字分别用声音、图像翻来倒去地重复了几遍,几乎忘了自己正身在敌营。
直到周翡给了他一肘子:“……松手。”
谢贫嘴少见地二话没说,乖乖松了手。
离奇的是,周翡除了那一肘子,竟然也没再动手,两人一时沉默下来,谁也没看谁,竟然还有点淡淡的尴尬,幸亏在这节骨眼上,有个“大人物”出来解了围。
只见不远处一队卫兵突然停下脚步,形容一肃。
谢允一激灵,飞快地收敛心神,伸手戳了周翡一下,冲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那被伪朝官兵占据的大宅子四门大开,接着,有一排侍卫鱼贯而出,声势浩大地站成一排,而后官兵们护送着一人出来。
按理说,周翡他们躲藏的地方挺远,再被这人堆一遮挡,他们簇拥的哪怕是只熊,也瞧不清首尾。
可这位北端王殿下着实是天赋异禀,宛如一座小山,地动山摇地便走了出来,几乎要将围着他的人群给撑开。
而他走起路来竟然既不笨重、也不怯懦,反而有种泰然自若的风姿,好似他真心实意地认为自己英俊无双!
周翡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前呼后拥的北端王,终于还是未能免俗,忍不住偏头比较了一下旁边这位躲在树梢上、轻得像个鸟蛋的“南端王”。
周翡小声问道:“这就是那个曹宁?端王?到底是哪个‘端’字?”
谢允道:“‘端茶倒水’的端。”
周翡:“那你又是哪个端?”
谢允面不改色道:“‘君子端方’的‘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