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昏暗凄光下,女子缓缓蹲下,在谢岙眼中拖长了黑暗影子。
纤柔手掌内,是一方叠好的丝帕,一层层打开,里面有一截沾血的衣料,虽然上面只有数滴不甚明显的血痕,然而红液浸在那若兰色的衣料上,莫名触目惊心。
谢岙正在金罩中忙着运气,缓解冲破穴道后的浑身麻痹无力之感,遽然见到那截衣料,双眼霎时一缩。
“看来师叔也知道这是何物,幸得少庄主有染血之衣必不再穿的习惯,我才有机会得了它,”琴凝然一手轻轻摩挲着那截衣料,语气轻缓,“只是这血滴落衣襟的原因,着实让人欢喜不起来——”
染血衣襟拂过金光之罩,轻触之下,原本凝固干透的红液很快鲜润起来,滑下若兰色衣料,渗入金罩之中,光芒炽盛的金罩如水波剧烈一晃,相融刹那,金光骤然破碎四散。
谢岙一脸惊慌想要爬起,却见一团绳索飞来,把自己严严实实捆了起来。
“我也曾疑惑…为何独独少庄主的气血能破这金刚罩,”琴凝然微微一笑,宛如淬了百蛊千毒,“不过如今看来,为你所流之血,破你防身之罩,真是再适合不过——”
说罢,竹屉再次滑入掌中,敞开的屉盒内,一只粘覆绿液的蛊虫落在了谢岙额头上,吐出带着粘液的白丝,从额头往下一层层粘附在谢岙脸上,所到之处一股刺痛在皮肤上燃起。
谢岙藏在袖中的手猛然攒紧,差点忍不住直接拔棒杀过去。
我揍!关键时刻,一定要忍住!
谢岙默默酝酿了下情绪,脸上飞快弥漫上强自镇定之色,两眼却透着显而易见的惊慌,“这…这是何物?!”
“食肉之蛊,以丝蚕食人之皮肉,先是外皮,再是里肉,最后连骨头都全部掏空,师叔觉得…与那化尸水相比如何?”琴凝然盯着谢岙轻语,每个字都在舌尖藏着恨意,粘连浊血,“到时候师叔会觉得这般噬肉之痛如蚁蝼爬身,皮肉寸寸溃烂之烧如烈火焚身……所以说,师叔当初那般被妖怪吃了也算干净利落,何必再次出现,白白受这般苦。”
“陷害师叔,残害师弟,背叛师门,你做的孽事,师叔我不让你也受之万遍,如何能咽下这口气!”谢岙颤音厉声,好似受不住痛的困兽之吼。
立在一旁的高大男子隐隐皱了皱眉。
“可惜师叔还是落入我手中,受这焚肉之痛——”琴凝然语气讥冷。
“我身上…再如何痛,也好过你,”谢岙喘了喘气,忽而诡秘冷笑,“你因情害人,因情伤人,师叔这些时日便以情攻情,让你尝了尝仅能远望、望而不得,可见不可求的心痛…凝然师侄可还满意?”
琴凝然水眸一晃,盯着谢岙,刹那化作一池覆满鸠尾的毒水。
“虽不知师叔如何卸下了那雷极环,脱了我的控制……”一只柔滑手掌贴上了谢岙的眼眶,尖细指甲好似要刺破眼角,生生挖出眼珠,“不过既然师叔如此想为抒远师弟报仇,我便让师叔也感受一番那蛊虫入心之痛。”
“入心?”谢岙嗤了一声,双眸灼灼惊人,好似一腔雷霆怒火都包裹在这躯壳内,几欲撑爆喷出,“‘入心’总比永远都入不进去的好……凝然师侄,不知那等即便声嘶力竭、心神俱痛、也得不到一分一毫的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