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桑蹲□子,歉然地道:“殿下,对不起,是臣疏忽了,臣给你赔罪。”
”
凌琰哭得正伤心,哪里听得进去,只攥着吴桑的衣襟,眼泪哗啦啦地下。
吴桑只得把他抱起,手忙脚乱的安慰。
凌琰躺在吴桑的怀里哭了一会,确定了吴桑不会离开,父王又没有来赶他,竟安然地睡着了。
等凌琰睡熟了,吴桑才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到暖阁的床上,安置妥当,起身出门。
拦在吴桑面前的是赵石。
赵石千年难变的面容下,藏着某种复杂不清的情绪。
吴桑双目泠然,微微上挑的眼梢与当年如出一辙,道:“赵内侍不肯放行吗?”
赵石单膝跪下,道:“吴大人要走,连陛下都不敢拦,何况属下区区一个内侍。只是下臣自小跟随陛下,从未见他对人如此用心,请大人体谅陛下不能言的苦衷。”
吴桑自嘲一笑,道:“多谢抬举,代替品而已。若谈体谅,要给人笑话。”
“吴桑。”身后的声音沉沉,似乎饱含着浓得化不开的沉痛和哀伤,道:“你随朕去一个地方,朕会证明给你看,你绝非代替品。”
大德一朝自先祖开创以来,政权更迭,共有十八位皇子皇孙登上了龙位,御宇天下,传到皇帝手里的时候,已经是第十九代了。
其间不乏文韬武略、智勇双全的,也有平庸无能、一事无成的,更有骄奢淫逸、昏庸无道的,如今他们都已经在宽阔的墓穴里安静地躺了下来。只要大德一朝不败,他们便可在烟火缭绕中,享受这永世的供奉和尊贵的荣耀。
庙堂中的正门一年只在祭祀的时候才开启一次。
平时,即使是皇帝拜祭,也只能从偏门入。
庙堂内处处点着儿臂般粗大的蜡烛,常年不息。
皇帝环视着四周,醇厚的声音响起,道:“这里是大德朝最庄严神圣的地方,朕是皇帝,但是来了这里,就只是子孙。”
皇帝目光投在庙堂的高处,那是供奉先祖牌位的地方,缓缓地道:“朕每次来这里,都能够感觉到他们在注视着朕的一举一动。”
吴桑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暴露出他难以平息的情绪。
皇帝唇角绽放出一个牵强的笑意,拉着吴桑来到了蒲团前面。
代表天底下最尊贵身份的龙袍被撩起,皇帝双膝跪在蒲团上,道:“列祖列宗在上,第十九代皇孙凌载今日在此起誓!”
皇帝目光一转,坚毅的脸庞,只把所有的深情都倾尽一般,注视着吴桑,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今生今日,凌载只爱身边此一人,再无旁人。若违此誓,不入庙堂,不享供奉,万民唾弃,人神共殛。”
“陛下!”身后传来的是赵石和奉安的惊呼声。
吴桑的脸上起了一阵涟漪,一直垂着的双眸停在皇帝的脸上。
皇帝很努力,很努力,以无比坚定、无比热切的眼睛迎了上去。
吴桑轻轻地道:“陛下如此,令臣惶恐。”
皇帝的手触碰在吴桑滑腻的脸庞上,颤着声音道:“吴桑,朕不要你的惶恐,你可愿相信,在朕心中从来只有你一人,你不是影子,不是代替品,你就是你,朕深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