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逍揉了揉眼睛,地上什么都没有。
也许真的累了,累出了幻觉。
反手关上门,把钥匙随意扔到一边,慢吞吞地走向沙发,缓缓坐下。
终于回到家,终于。
极度厌恶医院的消毒药水味,即使豪叔的私人诊所其实更接近一般的居家布置,但仍旧有让她反胃的味道飘散在空气里。
那是阴冷、森凉、以及死亡的气息。
——我要替荞老大动手术,你不方便进来。
豪叔让她呆在客厅里等着,没有窗户的小室,仅以一盏节能灯照明,惨白的灯光映出四面灰败的墙,剥落的地方发黑发霉,分明有肉眼看不见的细菌在腐蚀着整座房子。
付逍压抑着呕吐的冲动,一遍一遍做深呼吸。
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劲,怎么变换坐姿都无法舒适,总觉得混身上下都不自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豪叔终于从那间所谓的手术室里走出来,身上带着浓郁的血腥味,神色沉重。
付逍险些以为自己所设想的最坏结果真要发生,但豪叔却突然长长地吐一口气,轻松地开口:暂时,死不了。
付逍说不清那一刻自己的心情是庆幸还是失望。
——这里信号很差。豪叔突然又冒出一句。
付逍点点头,将一直握在手里的电话放回口袋里。
——现在是怎样的情况?平淡的问句,不带丝毫情绪,付逍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关心或不安,这让豪叔有点意外,他把目光长久地停驻在她身上。
——弹片已经取出,但手术过程中失血过多,大脑一度供血不足,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付逍笑笑,还真是不负责任呐,就那样长睡不起,无忧无虑。
——豪叔,今夜所发生的事,我不希望再有别的人知道。付逍一旦严厉起来,绝对比步季荞更具震慑力。
——今夜有发生过什么事吗?我睡得很死,总是一觉到天亮。豪叔是聪明人,并且很爱惜自己的生命。
最能够保守秘密的人绝对不是活人,但豪叔还不能死,荞老大需要他照顾。
——我记得荞老大答应过你,等到学校放假的时候让你休假陪陪太太跟孩子,但你看现在……
——没有什么事情比得上社团的事情重要,付小姐请放心。
豪叔那双常年握惯手术刀的手,正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他想不到付逍竟然知道这件事——他有太太和小孩。出于稳妥起见,他特地把他们送出国外,但仍旧逃不过荞老大的掌控,即使她此刻生命垂危,还依然对他存在威胁。
付逍很满意看到他脸上的震惊与恐惧,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抓住要领,对方便会乖乖地唯命是从。
那是针对有利用价值的人。
至于另外一些可有可无的角色,不如还是不要存在。
付逍是一个人离开豪叔的私人诊所的,仿佛从一开始就只是她单独前来,根本没有过什么叫阿万的家伙。
在沙发上昏昏欲睡,是真的疲惫。付逍踢掉鞋子,赤脚走进卧室,张开双臂仰面摔进柔软的床褥中。
发生过的事情太多太乱,脑子却始终清晰。
如何睡得着,心若不安,梦便难成。
一旦豪叔的话应验,步季荞从此成为植物人,兴福必起祸端。多少人虎视眈眈龙头之位,无论是对头帮派还是社团内部,都有不好对付的狠角色存在,危机四伏,一触即发。
特别是步季荞那两个远在国外的姐姐,向来对老大之位死心不息,只需一点风吹草动,指不定就带领人马从大西洋彼岸直接杀回来。
知道这一晚发生了什么事的唯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