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
六年没有演戏,此刻,何修懿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的确确喜欢这行。在片场的灯光之下,他甚至有一点想哭。他尽心尽力地阐释悲欢离合,化身一个个不同的角色,带着观众在时空中穿行,做一场又一场五光十色的梦。
他回来了。虽然,他只是个替身,演绎的只是正牌演员不愿演绎的剧情,但是……他在演戏。
何修懿息影前的最后一部戏是战争的题材,于是过去整整六年,何修懿时常在睡梦当中回到那个带给他最佳男配荣誉的片场,眼前总看到战壕的尘土,鼻尖总嗅到枪弹的硝烟,耳朵总听到引擎的轰鸣,肌肤总触到逼人的热浪。那些记忆历历如画地供他在夜晚追寻它的踪迹,然后在梦醒后的白天提醒做梦的人他那疯魔了一般的对于过去的眷念。
可那些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自己已经重新站在这了。
就在何修懿依然恋恋不舍之时,李朝隐导演大喊了一声:“好,行了!”
“……”何修懿动了动屁股,不大适应地往前站,远离对方。
左然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淡:“怎么?”
何修懿:“……”
左然又道:“不都为了戏么?”
“是,”何修懿道,“抱歉了,我只拍过两部电影,没有激情戏的经验。”
左然没有答话。
回想起来,何修懿觉得左然演得是真好——真不愧是影帝,装得那么深情,从台词,到动作,再到……身体反应。
何修懿拢好了浴袍,根据裸替“行业规则”,对着导演鞠了个躬,对其他人也是如此。不过,除了李导笑了笑外,剩下的人……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收拾东西、商量事情,连正眼看他都没有。
也是……何修懿想:他只不过是个裸替罢了——有谁会关注这样的角色呢。
似乎是看出何修懿有些难过,一旁的摄影师凯文安慰了他句:“那个,你……你挺不错的,我觉得你挺不错的。”凯文是一个美国人,之前混迹于好莱坞,水平很高,后来跟着一个叫作迈克的人来到中国,据说听力非常不错,但是口语有点捉急。每次讲中文时都有一些费劲,要在脑中的词汇库当中“检索”,只有专业内容还行。
何修懿笑着问:“是吗?”
“嗯,”凯文绞尽脑汁,寻找他会的词,“经过这两天的接触,我发现你……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何修懿说,“谢谢安慰,我好多了。”
他有点晕。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