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端穆心中虽然暗暗高兴,可对头上那一片乌云中的动静却没有丝毫疏乎失神。只见头上一道道银色雷光盘旋回转,相互缠绕,轰鸣声如万马奔走、海潮澍派,神雷威严震慑之下,天地肃然,万物含悲。那雷光越聚越多,越缠越粗,最后竟凝成一条紫色神龙,口吐紫芒,向萧展如头顶盘旋直下。
萧展如也见到头上这般情势,心中暗道一声:罢了,提起全身精元,将元神催出体外。只见他头顶百汇穴上端坐着一名白玉般的小人儿,面貌与他十分相似,仿佛只有五、六岁大小,周身放出五彩毫光,宝相庄严,竟是要以自己的本命元神一抗天雷了。
林端穆见他竟将元神催出,不由骂他胡闹。要知道修道人的元神才是根本,只要元神还在,肉身损毁并不算什么,还可夺舍或转世重修,纵然损伤些修为,不过多修行几十几百年仍可补回,但元神一旦损伤,即便是以后修行多少年,也是无法修复元神之伤的。不过现下天雷即将落下,想助他兵解转世只怕他的元神也来不及逃走了……
大劫当前,林端穆再不思忖,内息急转,左手按上萧展如的元婴,生生将元婴按回其体内,又将右手食指咬破,在他当胸画下符印,封住他的元神不得脱体。随后,林端穆默运玉清心法,将自己五百年所积法力全数释放,竟引那道天雷向他自己劈来!
萧展如本作了必死的准备,谁想元神突然被封,不由得就呆了一呆,这一呆之间,那道紫龙般的天雷便劈到了林端穆身上。待他释出法力去引天劫时,雷光已随着他师兄的身体一同逍逝,本来一片墨黑的天空也隐隐透出晴光一隙,仿佛天劫将过。
见此情形,萧展如心中只感山崩地裂,口中苦涩难言。本是他修行不足,又引来这场四九天劫,该形神俱灭的人是他才是,师兄竟为了救他而代他接下天雷,以至灰飞烟灭,五百年道行化作流水……正自想着,他又忽然觉得下丹田处升腾起烧灼之感,忙忙反躬内视,竟发现自己体内不知何时燃起一股阴火,正自下丹田向上烧起,元神仿佛也不能压制阴火,竟有些融化之状。
萧展如内息运转,本欲压下阴火,可随着他运转内息,那火竟顺着经脉向四肢百骸烧去,不移时,他竟成了一个火人,只是那火并非像凡火一般呈红色,而是色如纯银,在他身上慢慢流淌。
看着身上的劫火,他突然想到:“这样也好,我害死了大师兄,本来就不该活了,此时被火烧死,才合我心意。像我这样为了自己度劫害死师兄,将来又有何面目去见师傅,有何面目继续活在这世上。”他身上疼痛难忍,心中又十分痛苦,不久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元神溃散,肉身也被劫火烧熔,萧展如只觉身在血池地狱中,身周被粘腻滚热的液体包围,神志有时清醒有时糊涂,不知这样渡过了多少时光,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能感到身周的清风徐拂、远处的虫声鸟鸣、身下的泥泞柔软,眼虽不能睁开,却也能感到光线的明暗交递,甚至肌肤上时能感到有什么东西搔爬的痕痒。
此处到底是天上还是人间?莫非度劫并未失败,自己尚存在人世?
萧展如一想到自己还活着,心中还是升起一阵愉悦之感,立刻反躬内视,察看元婴与经脉内腑情况。一看之下,才发现自己的元婴已消失无踪,一身修为又被打回原形,可怜三百余年日夜用功俱成画饼,丹田之内竟是空空如也,连一丝真气也探查不到。
罢了,活着就好,以前能花三百年凝练婴儿,以后便可再练。若不好好活着,再修出些成果,不但对不起自己多年的努力,更对不起为自己抵挡天劫的大师兄。想到大师兄林端穆,萧展如心神不由得一滞。他本来是师傅从山下捡来的孤儿,上山后因为资质太差一直难成道果,不仅师兄弟看他不起,连师傅对他也不过平平,很少关注这个资质低下,人又不讨喜的弟子。是大师兄自幼将他养大,师父甚少亲传他道法,都是大师兄代师传授,自己被别的师弟看不起,又是大师兄常在暗中关护、开导于他……
大师兄花了三百余年工夫,甚至常为他耽误自己修行,才将他教导出一点成绩,如今他度劫失败,还连累大师兄形神俱灭,化为劫灰,他还有何面目重归师门,见师傅和各位师兄弟?只是大师兄之死,他必须回去向师傅交代,哪怕被师傅责罚而死,也是向师门有个交代;若是他也死在这里,师傅不知大师兄为何失踪,心中必定担忧,甚至怪罪大师兄不能保护师弟,他的罪孽就更深重了。
一念已定,萧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