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交站,颜止快走不动了。这个站就一个站牌,连个破墩子都没有,颜止整个倚在何末身上,快把他的小身板压成折叠椅。何末咬牙切齿地说,“你骨头都被打没了吗,站直点!石头啊,你以前没那么娇弱的啊。”
颜止没功夫理他,正难受呢。何末又说:“以前....哎,以前我们也不用等公交车,想去哪儿就开着大悍马,嘟嘟嘟,嘟嘟嘟,”何末一边说着一边摆动身体,险险把颜止甩下来。
颜止赶紧勒着他的脖子,怒道:“何五岁,你都是大孩子了,能不那么幼稚吗。想玩车下次我带你去药店门口坐摇摇车。”
何末也怒了:“你才大孩子!我忆甜思苦不成吗?”他表情哀怨地说:“石头,我总觉得自己在做梦。以前我们说要刮风天不敢下雨,要大闸蟹有大闸蟹,要妹子有妹子,现在,买个甜筒吃想了两天还得排半小时队.....这日子像从天上栽跟斗直接掉进了沼泽里,往下沉啊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底。”
颜止看着他半响,突然伸手捏着他脸颊说:“你牙都快成棉花糖了,还吃甜筒。以后像我那样喝豆汁吧,便宜还不用排队”
何末用力甩掉他的手,恶狠狠地说:“我说认真的。而且,路口那豆汁也得排队,老头耳背,一句话要说七遍。”
颜止笑了笑,不说话了。路上汽车络绎不绝,却没有几个人在等公车。城里的路灯很亮,把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某种匍匐在地的冷血动物,在这笔直的马路上爬累了,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就睡死过去。行人也假装看不见它们,踩踏着它们的身体匆匆地走向他们的目的地。
颜止看着地上斑斑的暗影,突然开口说:“小河,我跟你正好相反,我想以前在豆芽湾的日子才是做梦呢。我总觉得这梦这么长,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还好,现在我醒过来了。我知道饿了,知道疼了,知道太阳晒在身上会那么想睡觉。现在,我的身体是我的了。”颜止看着何末说:“我宁愿泡在泥潭里,也不想再回去--不但不想回去,连回忆....都不想。”
何末有点吃惊,颜止很少那么认真地掏心窝子,他人如其绰号--石头--敲碎了也榨不出油的主儿,平时话就少,更甭论这种感怀。何末看了颜止半天,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别过头去,轻笑道:“其实我也一样......”
“啊!”何末冷不防地大叫,“刚才晃过的就是传说中的末班车吗?”
两个人回过神来,拔足狂追。
晚上的城市一路畅通,公车大摇大摆地走远了,只留下看不见的尾气。两人追得气喘吁吁,颜止蹲了下来,感觉自己下一刻会就地解体。何末也蹲在他旁边,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是谁开始笑了起来,一笑跟传染性神经病似的,两人越笑越大声,停不住了。
☆、什么蛋
颜止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中午了。他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一看,十四个未接电话。想要打开微信,发现手指抖得按不了键。试了几次之后,他不耐烦地把手机扔到一边,翻个身打算继续睡,没想到身体刚动,就疼得倒吸了一口气。不止手指,他感觉全身的骨头肌肉都在闹叛变搞分裂,不听他的话了。
以前受了重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