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军很有经验,他知道一旦命案发生,警方定会先从身边人摸排取证,按照仇杀,情杀,财杀几个大类别入手,而他和吴细妹也做足了戏码,整整铺垫了两个多月,妄图让我们顺着他们的设计调查。”
“但是,他们后面一系列行为,或多或少暴露了真实目的。”小陈点点头,“孟队,根据你说的,我跟保险公司那边联系上了,他们说十一月左右,曹小军给自己买了高额保险,而这一举动完全不符合他平日的消费习惯,似乎他早就预料到会发生什么。”
“我这边走访联系了吴细妹做保洁的地方,一个小姑娘忽然想起来,去年吴细妹曾托她买过东西,是个照片打印机,连上手机就可以自动打印出照片。据她回忆,当时吴细妹称自己不会网购,所以是付给她现金,然而——”
楚笑示意众人细看面前的文件。
“就像上面写的,吴细妹自己是有网购账号的,后期也在断断续续采购日用品,所以她让别人帮忙买照片打印机,只是为了我们调她消费记录的时候,查不到。”
“这么一分析,照片塞到李老太太家也是设计好的一部分,为的就是展现出与吴细妹的‘不熟’,”老马咂咂嘴,“现在看来,反而太刻意了,都找到具体楼层了,怎么会不知道哪一家呢?”
“没错,整个谋杀就是这夫妻俩筹谋已久的自导自演。”
孟朝将笔朝会议桌一丢。
“就连这抛尸的箱子也是规划好的,老木箱子,侧边有条缝隙,勉强能够呼吸,而曹小军身材瘦小,刘呈安塞不下,可是曹小军蜷缩在里面完全没有问题。”
“那头皮和碎肉呢?”童浩脸色有些难看,“之前不是说是曹小军的吗?”
“的确是他的,做戏总要做全套。”孟朝忽地想到什么,看向夏洁,“人能自己剥离头皮吗?”
“能,”夏洁点头,“社会新闻上不是常有那种头发卷入高速转动的机器或皮带,导致头皮全部或部分撕脱的新闻么,电钻缠住头发也会造成头皮撕裂,只是——”
“只是什么?”
“非常之疼,而且一般人下不去那个手。通俗讲,我们大脑有机制,会抑制人们对自己身体的伤害。像这种头皮撕脱属于极其严重的头部损伤,剧痛不说,还有可能连同前额、上脸、眉毛等部位的皮肤一同撕脱,造成永久性的疤痕与畸形。”
“曹小军对自己下手够狠啊——”
“别忘了,徐庆利还烧了自己脸呢,”孟朝看向童浩,“若真给逼到那一步,一咬牙,也就做了。”
“可是,曹小军为什么要选头皮呢?”
“据我分析,一是带毛囊的头发可以用来确认身份,二是头部损伤的出血量特别巨大,若头皮直接撕脱,血管断裂,血流甚至可以用凶猛来形容,也符合他预想中的杀人现场。”
“这曹小军算是铤而走险,”夏洁分析道,“头皮撕脱极易感染,还会在短时间内造成血压下降,心率上升,呼吸系统出现衰竭,休克都算轻的,严重点的,真的会当场毙命,难道他就没想过——”
“他想过,他一定想到过。”
孟朝又剥开一颗薄荷糖,感觉寒意自口腔蔓延至全身。
“我甚至猜想,他与吴细妹也约定好了,就算他真死了,吴也要按照计划自己演下去。呵,别说,要是他死了,这计划就天衣无缝了,到时候我们寻不到任何破绽。”
“怪不得现场没有搏斗痕迹,”马锐拖着下巴,“而且,下水道里的头皮组织是包裹在塑料袋里扔的,连同毛巾,纸巾等杂物,我当时还以为是凶手匆忙之中投入坑内,现在想想,估计是计划好了要堵塞水管,惊动警察。”
“对,只要消息一闹大,保险会赔偿,社会出于对孤儿寡母的同情,说不定还会组织捐款,曹天保的病也就能得到长期医治了。”
童浩抬起本子,用推理将已知线索进行串联。
“曹小军先是在家中留下血迹和部分残肉,让人误以为他被杀。
“徐庆利经常出入他家,在厕所留下头发或是指纹脚印,也非常正常,进一步造成徐毁尸灭迹的假象。
“再加上邻居的传言,吴细妹在证词上半真半假的引导,案件很容易被引入情杀的误区。”
“没错,夫妻里一方发生伤亡,警方第一时间会找配偶问话,吴细妹就是算准了这一点。
“她全程看似包庇维护徐庆利,其实每句谎话都经不起推敲,她就是要半推半就地把谎话说出来,让我们去推翻,让我们以为是自己找到了突破口,其实全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可是徐庆利为何会那么听话,真的帮他一路搬到荒山上去?”
“这个不知道,但根据监控,徐庆利确实照做了。”孟朝摇摇头,“也许曹小军,或是吴细妹跟他说过什么吧。”
“那照片又是——”
“拍照的人,很可能就是吴细妹,因为他们必须要足够的证据,证明徐庆利杀人抛尸。
“别忘了,当天居民反映下水管堵塞,找出头皮的时候,吴细妹匆匆进门。她说自己刚从菜市场回来,可事实上,从她工作地方到市场步行只需要10分钟,而她当天比平时晚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如今推想,浮峰到她家最快也要35分钟,所以她极有可能是先处理完浮峰的事情,然后一路赶回来,假意从包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菜。”
童浩点头,在本子上飞速记录。
“就算下水道没堵,估计吴细妹也会自己报警,称丈夫失踪,然后再将照片塞到李老太太家里。诶,那刘呈安呢?”
“现在只能是推测,我估计是曹小军逃离现场时,刚好被刘撞见,顺势杀人灭口。”
“有个问题——”童浩合上本子,欲言又止,“整个计划其实都需要徐庆利的配合,如果徐不按设计走呢?比如说,万一徐庆利报警了呢?”
“所以他们也在赌,赌徐有不光彩的过去,不敢报警,”孟朝环视众人,“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曹小军笃定,徐没有机会报警。”
“什么意思?”
“这个局的最后一步,极有可能就是杀死徐庆利,制造自杀,或是畏罪潜逃的假象。”
他食指敲打着会议桌。
“如此一来,曹小军的手就干干净净了,甚至就连同倪向东的死,都可以一并推到徐庆利头上去,毕竟盗用假身份的人,恰恰是徐庆利。”
小陈撑在桌上,两手搓脸。“还真是苦心经营了一出大戏,连我们都算计到了,只要我们追查徐庆利,徐就会躲在暗处不敢出来,那曹小军若暗中动手,就更加神不知鬼不觉了,谁会去怀疑一个死人呢?”
“如此缜密,甚至每一步都提前设计了两到三个替换方案,”老马望向天花板,不住叹气,“唯一没算到的,是徐庆利会遇见遛狗大爷,大爷不仅找到值班保安,还顺手报了警,意外救了徐庆利。唉,只是苦了刘呈安,白白做了替死鬼。这命运的事儿,一环扣一环,啧,不好说,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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