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一幕,陈错立刻就想起了在南陈都城,建康浩劫之时,曾经先后出现的佛国、鬼影。
“这般看,其实各家所图皆一样,都要以天下之人为根基,只不过,姜太公先行了一步……”
一念至此,他的心底不由蹦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是我的话,又要如何布局呢?”
想归想,他却也明白,当下这个局面,根本不适合想这么远的事情,因为眼前这事一旦发酵开来,没有一个人能置身事外——
修士不能,凡人亦不能!
就在这时。
“姜子牙,立刻住手!”那龙影化形之人咆哮起来,身躯膨胀,周身透射出道道青色光辉,散发出一股苍茫意境,“时过境迁,三代已经逝去,你难道妄图扭转历史,改变地貌?你可知道,这将造成多大的罪孽!”
“苍生修行吾道,可保性命无虞。”吕尚收起笑容,眼神淡漠的看着此人,“荡清了人间,才好绝了那些人的念想,否则千年一到,他们必然蜂拥而至,到时改天换地,损的可就不只是地脉了!苍龙,你当真不知后果?”
“口口苍生,但说到底,还是为了成就自身之道!”苍龙身上青光涌动,“千年之事,后人自有智慧解决,何必由你越俎代庖!吾等已是过去之人,不该再插手人间!”
话语声中,他驾光而起,长吟一声,神光辐射四方!于是长安内外,草木疯涨,浓烈生机,凝聚成一根灵旗,招展之间,生机传遍八方!
真实世界的草木越发茁壮,就要压下四方虚影!
生机蔓延,龙吟四转。
陈错瞬间感到胸中木属之气滋生膨胀,背脊之中更有一股澎湃神息沸腾起来,充斥了整个脊椎,渗透骨髓!
但这时,吕尚却长笑一声,长袖一甩,袖里乾坤笼罩四方!
“如此之言,不过逃避,今日推脱于后人,后人复托于后人,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岂有尽头?”
大袖之中,走出许多壮汉老叟、农妇老妪,个个意志坚定,将手一抓,便将虚幻景象中的山脉河流抓住,生生朝着真实世界搬运,那疯长的草木,面对着众志成城之力,一时难以抵消,双方僵持起来!
“没想到有一日,要和你苍龙联手。”另一边,叹息一声,那白骨老者将手一伸,扬声道:“楚江,助我一臂之力,按说咱们不该多管阳间事,可真让姜子牙成了,必然错乱阴阳,逆转生死,这人间土地再是肥沃,也承载不起这般糟蹋。”
他的掌中,立刻就飞出一轮,通体漆黑,轮转不休。
其中有无穷哀嚎、忏悔、咒骂之声!
生死吉凶轮!
“你也是个表面道貌岸然的,口口声声生死平衡,又为何要圈养阴司龙庭?你既然醒来了,这笔账肯定要和你算一算!”已是长成美艳女子的庭衣,飘然而至,面露厌恶,却还是伸出了纤细洁白的双手,掌中显化一座冰门!
门中寒气森森,有诸多断崖、残肢、碎片。
剥衣亭寒冰狱门!
白骨老者哈哈一笑,道:“事后自有交代,只可惜,你我尚未彻底眠醒,此番出手,事后怕是又要沉睡!”
庭衣冷笑道:“我这是被人当枪使了!这笔账,也要记在你身上!”
这两者一显,立刻悬于高空,门中转轮,阴风鬼气四散!
那各处闪烁着的淡淡民念金光,立刻就有了暗淡、停滞的迹象。
“原来是两位幽冥帝君!他们何时醒来的?”
看着周遭变化,感受着超乎想象的伟力,不少人大气都不敢喘。
姜尚见之,摇头道:“幽冥地府,看似公平,无论富贵贫贱,皆有一死,但尔等以阴德笔薄擅断人生,令富庶之人富贵延绵,贫困之人孤苦无后,如此公平,实乃偏帮,你等若真心只看生死善恶,不如就老老实实的归于幽冥,只问死,不理生!”
说着,他长剑挥舞,剑光之中有五色流转!
那五色五行成圈,圈住了轮转冰门,将之约束于五行之外,阴风鬼气一时难落,也是僵持起来!
“姜公,何苦?”
眼看着天地异变,虚实之影、民愿死气僵持起来,那位降灵于神侯之身的天宫之主叹息一声,道:“你纵然有大志,又何必这般行事?你本就执掌打神鞭,便是立朝为道,又为何要以神为名?分明是贪欲无穷,记挂上了无主香火,但你对神道本是心存蔑视,以力压之,便是得了香火之位,也必然无心梳理,必给天下之人带来浩劫!”
说话之间,天宫之主身上衣衫越发漆黑,点点星辰在其中闪烁。
“你若统神,天下必乱!须知,香火如放贷,久而久之,神明必然挥霍无度,继而狂妄无度,忘记初衷,成为香火傀儡,为了增殖香火民愿,必然不惜践踏人世间的一切伦理纲常!甚至涸泽而渔,最终断绝信民之后!非细致梳理而不可统之!太公,你过线了!”
一言作罢,祂衣袍扩张,笼罩苍穹,瞬间化白昼为黑夜,星辰闪烁,一尊尊神灵投影朝着北地各处落下,要去梳理人心,断绝香火气运!
“笑话!”吕尚表情依旧漠然,眼中却有寒芒,“吾之道,居于上,统领当世,眼中并无神灵、仙人、修士、凡人之分,皆为被统治之人,你所谓的神明例外,需特殊之法梳理,不过是将神明看得高高在上,高于凡俗,默认为不该被统治之人!乃是法外有权!吾不为也!”
说着,他扬手一指。
苍穹深处,雷霆阵阵,电光蔓延北地,化作牢笼,将那各处的神灵投影,也约束其中!
雷光之下,群神心惊!
“尔等日后亦是吾民,何必烦扰!”
吕尚提剑迈步,踏云直上!
身边长河反应,过往渐被侵染。
北地各处,生机死寂,神明凡俗,竟皆入僵持,不得动弹!
阳间阴司,见此情景,皆是惊骇!
“这位太公……果然不一般!”便是陈错,听着方才那番言语,亦是心头震撼,“此人虽是算计了太华山,但这心中之志,确实惊天动地!难道今日真能成道?”
“可惜啊可惜……”
就在此时,忽有一声轻叹,从长河中传出。
“姜子牙,你有如此成就、如此筹谋、如此手笔,着实令人敬佩,只可惜,你到底是走过他人之路……”
声音落下,吕尚面色微变,眼中忽然涌出一点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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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华山,一座洞府之中。
道隐子忽的睁开眼睛。
四方岩壁之上,处处皆是触目惊心的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