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仕英在外屋整了整衣冠,朗声道:“学生黄仕英拜见李大人。”
李松在西屋其实已经听见黄菊英还把自己的弟弟带了过来,自己少不得与他寒暄几句,站起身,来到门帘处道:“请进。”
黄仕英掀了门帘进来后,见李松已站起身来亲自迎接自己,忙微微一揖道:“有劳大人迎接,学生惶恐直至。”
“请坐。”说着亲自为他倒了杯水。
黄仕英趁着这一会的工夫打量着西屋,布置的很简单,除了那两架子满满把着的书,这个屋子里几乎没什么东西。甚至连副对子都没有。
见李松亲自倒了茶给自己,他忙站起身,接过杯子,拘谨地坐了下来。却见这只是杯白水,心中暗暗佩服道:“这位李大人居然如此清廉,连茶都吃不起。”言语中越发的恭敬有礼。
“前日家姐将李大人之话说与学生,如醍醐灌顶,学生茅塞顿开,收益匪浅,今日特来谢过大人。”说着站起身,深深地对李松一揖。
“足下严重,快请起。”
黄仕英正襟危坐地道:“非也!古人有一字之师,大人今乃士英一句之师。”
李松见他小小年纪,却操着老学究般地话语,顿时有些头疼,便道:“不敢,不敢。”
黄仕英瞧见摆在对面大桌上的饭菜,问道:“这么晚,大人才用膳?”
李松点点头。
“那大人请用膳。学生正好可以借阅大人的书籍,不知可否?”黄菊英开口道。他爱书如命,家里本身藏书便不少,他更愿意看看别家还有那些书籍。他瞧见那两架堆得满满地书,内心早就痒痒的。只是忌与同李松说话,两眼也不好乱砍,硬生生地压下自己内心的骚动。
瞧着他痴迷地眼神,李松只得道:“请便!”
李松这些书一部分是同馒头成亲前买的,很大一部分是两人成亲后,绝大部分是兵书,这次回来他发现又多了一些医术,想来是小妹子买回来的。
黄仕英一听他这么说,忙走上前,仔细地瞧了瞧。孔孟之书并未看到,史书只有了了几本,过多的是兵书、医术,还有几本唐诗做了点缀。
他抽了本唐诗坐下来翻着看,只见里面还做了批注,细细地看着里面的批注,有些佳句还特地标识出来,注上自己的理解。
“大人为何单喜欢这句‘秋边一雁声’?却不喜欢后头这一句?”
李松本还想同他说柴草胡同吕先生那里的事,瞧着他一心只扑在书上,便不好多说,自己也不好去吃东西,便倒了杯杯水慢慢地喝了起来。
“啊?”他略微地想了下,问道,“是杜子美的《月夜忆舍弟》么?”
“正是。”黄仕英点头道。
看着他手中的唐诗,想是小妹子的,想是小妹子标注的。不过以前他倒读过这篇,微笑道:“那个‘一’字用的神妙。后头的‘露从今日白,月是故乡明。’虽好,却不及这个‘一’字传神,大雁群飞,单落一只,不正是子美思恋诸弟写照?”
黄仕英原是想试探李松的学识到底有多少,故意抽了句问道,却不想李松一下便说了出处,还解释的透彻,不禁起了与其论文的心思。
“李大人喜欢何人之作?”此时他的语气依然变成了热烈。
李松见他顿时来了兴致,微微皱了眉头,他并未有喜欢何人的诗,只是应承地道:“东坡居士。”
黄仕英点头赞道:“大人也觉得东坡居士的好么?学生也喜欢他雄浑博大。有同窗说词乃配曲吟之,因以绮丽香软,清新俊逸为佳。东坡先生的词作不能算得上品。”
“呵呵!这不过是个人喜好。你还喜欢谁的?”
“学生认为放翁的诗最佳。‘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字字国耻未血,壮志未酬。学生也愿仿效班超弃笔从戎!还请大人接纳。”说着黄仕英站起身便对着李松一揖。
瞧着他细细的胳膊,白净的面庞,李松摇摇头,黄仕英不过是被自己前日的一句话激出的,正当血气方刚的时候,被人一激,的确会偏离自己原来的方向。从他的谈吐来看,他只是个文人,一个从骨子里透着文人的气息的书生。
“仕英若是出仕不是更好?”他婉言拒绝着。
黄仕英顿时双眼一暗,低下头,不大自然地道:“学生以为大人前日教训之话甚好。大丈夫安久事笔砚间乎!”
“你就未想过出仕?方才观来,仕英文章定是不错,何不试试?”李松侧头查究着黄仕英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