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的脑回路怎么都这么奇怪。
顾宴辞淡淡道“我知道。”
吱吱扶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还好爸爸不是笨蛋。
“你叫什么”
吱吱弯眸,“吱吱,爸爸,我叫吱吱。”
话音刚落,“吱吱”
远处,福利院里的护工们着急地四处找人。
吱吱像个小树懒一样猛地抱住顾宴辞的大腿,“爸爸,爸爸,我不走。”
顾宴辞看向对方的工作服,拧眉“是顾家的福利院,时衍,你去一趟。”
“福利院”
轮到宋时衍懵了。
如果是福利院,背后的人来自顾家
吱吱蹦蹦跳跳地跟在顾宴辞左侧,远离那个说话很可怕的人。
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在脑海里呼唤。
系统叔叔爸爸要带我回家啦
没人应。
吱吱摸摸鼻子,以为系统在睡觉,抬起脑袋瓜,专心致志地观察起她的爸爸。
顾宴辞侧颜深邃立体,鼻梁高挺,看着很冷。
沈勉沉默地站在顾宴辞的右侧,不语。
沈勉、宋时衍跟顾宴辞同岁。
从顾宴辞离家独居开始,他们就成了朋友。
十九年,认识至今。
从顾宴辞决心登上顾氏顶峰的那一刻开始,沈勉和宋时衍就坚定不移地站在了顾宴辞的阵营里,成为了他最信任的人。
沈勉沉声道“最好把她送到国外。”
顾宴辞眸光淡淡扫过眼前的荒地。
“顾晏礼有沈家的支持,顾既白、顾知野还没进顾氏集团就得到了3的股份,所有人都有支持,都有倚靠,我们没有。”
“这孩子大概三四岁。”沈勉深呼吸,“四年前就有人感受到了你的威胁,他们用不知道的方式,生出了可能和你有关系的孩子,再等到你要上位的时候,送到你身边。”
“现在,敌人在暗你在明,他们想用这件事做文章易如反掌。”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如今还要让自己陷入险境里”
“有何不可。”
沈勉脚步顿住。
偏头,撞进顾宴辞阴森的深邃眼眸里。
响起的声音,漫不经心里又带着两分森然。
“我要让布置这场棋局的人,下地狱。”
“没有人应该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沈勉。”
“更何况,是我的失误让她误入这场棋局。”
沈勉怔愣。
顾宴辞抬步往前,吱吱偷偷看了他一眼,挠挠脑袋,牵着顾宴辞的大衣衣角蹦蹦跳跳跟上。
一大一小,一静一动,一冷一热。
沈勉忽地明白,宋时说出两人有血缘关系的假设时,为什么顾宴辞会一改往日的沉稳,撕下谦谦君子的伪装,成为了阴郁的巨兽。
顾宴辞允许身边出现软肋,允许被人攻击,却不允许,有人将孩子搬上这盘争权夺利的棋局里。
因他在这场棋局里,挣扎了近二十年。
其中苦果,没有人比他更懂了。
半小时后,宋时衍从福利院里出来,“我没透露你的身份,只说是我朋友,院长的态度很明确,必须带着检测报告,证明有血缘关系才能让吱吱留在你身边。”
“在没有检测报告之前,绝对不可以离开福利院。”
顾宴辞“合理。”
他沈吟半晌,措辞谨慎“吱吱,先回福利院,dna检测报告出来,能证明我是你血缘上的父亲后,我会派人接你。”
宋时衍连连道“是的,吱吱。现在还不能带你走,等dna报告出来,福利院奶奶还在远处等你呢。”
吱吱透过车窗,看到远处的奶奶,低下脑袋想了一会,回头恋恋不舍地说“一定,一定要来接我。”
“嗯。”
“我们拉钩钩,撒谎鼻子会变长的哦。”吱吱一脸严肃,郑重说着她认为的威胁语录。
她伸出短短的小拇指。
顾宴辞未动。
“爸爸”
顾宴辞沉眸,冰凉的指节搭上她的,骨节分明的小拇指弯了弯,做了平生最幼稚的一件事。
比起拉钩,他更擅长签合同。
院长慢慢走近,眯着眼睛努力看清车内的场景。
吱吱看到了,耷拉着脑袋,往车门旁边爬,一步三回头,格外认真地说“要来接我,爸爸。”
小奶音夹杂着两分不安。
顾宴辞心中复杂。
抬眸,同样认真地回答“好。”
沈勉和宋时衍知道这个“好”的分量。
吱吱得到允诺,弯身要被宋时衍抱下去时,忽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往顾宴辞方向扔,转身小跑到院长身边。
隔着老远,能看到她耷拉着脑袋,小小的肩膀微耸,小手不断在眉眼处徘徊。
“她在哭。”宋时衍结婚早,有个三岁的儿子“我儿子第一天去幼儿园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哭法。”
“小孩子比你想得要敏感很多。”
院长似乎用了点办法,哄好了小不点,牵着她的手,消失在停车场里。
“她给你了什么”
沈勉问。
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条,四角微卷,看得出来摸过很多次。
顾宴辞一点一点折开。
一团蓝色与白色的蜡笔画下,站着一个画得像外星人的小崽崽,脑袋左右垂了一条线,她旁边有个更为高大的人。
宋时衍轻笑“这画我懂。蓝天白云下,爸爸牵着她的手在草坪上。”
“看来每个小朋友都爱画一样的全家福。”
沈勉抿唇“你儿子天天给你画”
“当然。”
顾宴辞收好画纸,语气淡淡“回公司。”
沈勉开车,一路安静。
顾宴辞捏着蜡笔画,微微出神。
不一样的。
有些小朋友看得到父母,画出来的全家福是美好幸福。
他和她不一样。
他们的全家福,是期待与幻想。
到家时,门口站着一个人。
“小顾先生,顾老先生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给您,祝愿您成功上任临时ceo,让我务必将礼物送到您手上。”
顾老先生是顾宴辞的爷爷顾长海,顾家的家主。
顾宴辞接过,颔首点头。
关上门,家里空无一人。
两层的别墅装修简约,规矩,清冷,通体的黑白,分分钟能放到装修杂志上做“简约风”的样板风,没有什么生活痕迹。
冷清得可以。
顾宴辞喝了杯水,打开纸箱,里面有一副用玉做的棋,棋子温润,价值不菲。
却没有棋盘。
不能下棋,只能成为他人的棋子。
顾宴辞收起,没有再看一眼,转身进书房处理工作。
五点时,宋时衍打来了一个电话。
“已经安排的加急,大约零点的时候,能看到结果。”
“嗯。”
宋时衍想到了什么,冷不丁开口“今天是你生日”
棋子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顾宴辞面容平静“似乎。”
电话里,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
“出去喝一杯”
“忙着。”
挂了电话,顾宴辞低头,继续处理公事。
不知怎么,他放下钢笔,从口袋里拿出皱巴巴的蜡笔画,看了一会,却没有打开。
十一点五十九,宋时衍的电话如约而至。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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