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呐,跟砚卿你说话就是舒服。”沙艾格闭上眼睛感到风扬起他的发,“我父亲是昔年崇德王麾下的大将,我母亲是汉人。崇德王死后,我父亲被那些新臣针对赶到格勒瓦草原日日面对突厥人。那时我认识了草原上扎利可汗的儿子,突厥的小王子,他可真是一个勇敢又有野心的男人。”
后面的事,郑郁大概猜到了,两人相恋。沙艾格又道:“只可惜,德元帝十八年,朔方节度使出兵戎狄,我父亲受令出征,不过大败。大雍获其人畜部众万余,我也在里面被送往长安。”
德元十八年,朔方节度使出兵戎狄,大胜。
“战事多发,苦难不止,大军开拔历来都不是百姓想见到的。”郑郁沉闷道。两人沉默片刻后,他又说,“沙艾格,我能问你身上的迷回天是怎么来的吗?”
“我们是一样的人,当然能告诉你。”沙艾格说,“当年我陪阿史那莫去戎狄借兵,他们吵了起来。戎狄王抓走我说我私通外族,一怒之下给我灌下了药。后来是宜阳公主和额尔达劝说戎狄王才借兵马给莫,而我也被送回父亲身边。”
郑郁默默听着没有开口,那些蕴含沙艾格和阿史那莫的过去慢慢展开,沙艾格说:“那一年,阿史那莫很忙,他忙着跟其余几个兄弟抢位子,我见不到他。而我也在这时发现迷回天的药性,身体状况犹如八十老者,一身武功皆废。父母给我请了很多名医,可都治不好,我自知命不久矣不想拖累这个人,于是就四处躲起来。但也就这时朝廷的军队打过来了,我回家陪父亲出征,但败了,父母同我一起被俘至长安。”
部族被俘虏至长安,多是圈禁在一起。郑郁沉默片刻后,说:“那你的父母呢?还好吗?”
沙艾格答道:“他们在疏勒镇很好。在长安的日子,我接近了归降的宜阳公主,从她手里拿到了解药。”
可瞬间,他又苦笑:“不过她给我的解药是掺了其他药物的假货,她只是为了卖阿史那莫一个人情,来日好让他去帮他们打现今的戎狄王。我离开长安后辗转整个大雍与塞外,不知练废多少药材,才有如今的药效,拿人试药你是第一个,我是第二个。”
“此毒扰我数年,今终得除去。”郑郁听完后,真挚地拱手一谢,“多谢你,帮我解开。“
沙艾格摆摆手,似是嫌弃:“那你就应该带着你男人离开这里,不应该要挟阿史那莫。他本来就穷!”
郑郁一愣,想着这话怎么转这么快,随意道:“他不是突厥可汗吗?可汗还穷啊?!”
“你们大雍天子会说自己钱多吗?”沙艾格不满道,“修个破道观,恨不得扒光你们那些宰相的裤子补上去,你们那个朝廷能坚持到现在,真是祖宗天神庇佑。要是下个皇帝是太子那个蠢货。”
沙艾格的手指向远方,那是阴山方向,笑道:“王少伯的诗就不会说假了,阴山背面就是富饶的关中。越过那座山,突厥铁骑可直捣长安。”
“长安天子今犹在,胡马为何去青天?”郑郁把沙艾格的手推回来,离开阴山,说,“只要可汗给我们足够的理由,我与衡君即刻回凉州。”
沙艾格收回手后,玩着腰间的狼牙,说:“中过进士的人真是张嘴就是诗,说也说不过你们。这片草原上做主的是可汗,不是我。”
“北狄风俗,多由内政掌其权。”郑郁笑着说,“这片草原上,到底谁说了算。你能骗林衡君,可骗到不我。”
沙艾格乜斜着他看他,哂笑一声:“你们家是你娘北阳王妃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