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亭宜等人把他送到官道上后才挥鞭离开,马蹄伴着铃铛声来后又走,锦衣袍猎猎作响。郑郁上了官道,转头回看朝阳远升。
钱伍策马走近,说道:“二公子,咱们走吧,否则日落时分怕是到不了洛阳。”
金阳照在郑郁脸上,他收回视线笑着点头,随即看向远方的宽阔官道,一夹马腹,喝道:“驾——!”
马蹄未过多久,郑郁突然被几名内侍追上,他回头看去,竟是德元帝身边的亲信内侍前来。
内侍骑着马道:“郑少卿。”
“不知宦者可是有上谕?”郑郁逮着缰绳,正想下马却被内侍挥手拦下。
内侍望着那宽阔官道,从怀中拿出一封密折,悠然道:“大家[1]常言,他居高位,不知其民心所向,亦不知官心何处。江南重地,若是脱了大家手,只怕夜不安枕。此去还请郑少卿好好打理一番,万事皆有大家做主,江南官场不能乱也不能尽握一人之手。”
德元帝坐皇帝位二十年,这一切他都明白,只是事情已发生。在江山社稷百年与百姓之间,德元帝选了前者,而他更怕他自己掌不好刘千甫这把刀,于是让郑郁清理门户。
郑郁颔首明白接过密折上面有德元帝亲盖的玉玺及私章,内侍见他上道随即离开。
郑郁握着那封密折,内心一时陷入无边的彷徨。就如那路边的青草似是抓在地里,可一阵风来就还是无边摇曳。
蹄声踏过两京之间的驿站,驿丞核验好鱼符及文书后,给郑郁一行人换了骏马。
东出长安,西至洛阳。
郑郁此次出行带了齐鸣与钱伍以及侍从数十人,在洛阳的官驿休息一夜后。便从洛阳的旌善坊后的漕运河乘船而下,彼时洛水水路驿站亦设,从洛阳乘官船过扬州、苏州、杭州,最多七八日便可到江南杭州。
许是八月初,来京的朝集使趁着这个时候,泛游洛水青山之间。水岸旁的风光犹如画卷,青山远去,无不透露着这大好河山的风景。
乘船期间,郑郁梳理了番江南的水患事务,又写好两封信让齐鸣到下一次岸边时,带去官驿寄到千里之外的永州。
这两封信若是快八月底就可到程行礼与郑厚礼手里。
骊山雨微细洒,林怀治、林怀湘站在殿中陪着德元帝与刘千甫对弈。
“如此说来,是明楼过于急躁了?”德元帝落下一子,堵了刘千甫白棋的路。
刘千甫温柔笑道:“陛下,严尚书月前大肆抓捕官员,以证妖狐之说,实在荒谬。若此番不给以惩戒,只怕朝中上下会以为圣天子在位,却不管朝心,任此等妄官胡作非为。”
德元帝嗯了一声,说:“那你说怎么办?”可立马又转了话头问林怀治:“六郎,你说怎么办?”
刘千甫怔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林怀治答道:“父亲,儿子认为刘相所言有理。严尚书不通情面,只顾自身所听流言就对同僚重下镣铐,实在过于激进,儿子愚以为不如外任为官,也好磨练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