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团风尘开始逐渐散开,原本随着众人唱诵已经显现出的字迹又在慢慢消退,转化为一开始的晶光,并要随着这散开的风痕而逐渐流失。
那牧民之中的歌者唱诵的速度越来越快,如同念着经咒一般,他们似在用自己的生命力在记录着这歌声,此时随着风的动势似也在被吸走。外围那十六个牧民已晃晃悠悠跟不上念诵的速度,四个丘霍虽仍在紧紧跟随,但嘴上也稍有些颤抖。唯有两个喀丝随着雯芸儿依旧声声吟唱不休,仍在勉力支持。
涤生见这些歌者处境堪忧,想那七绝梵天铃亦是以声制敌,当此危急之时不妨一试。当下便将七绝梵天铃祭出,声声铃音散开道道波纹,撞在那一蓬旋风之上,将那些晶光都抵回,不令散开。
但如此一来,虽保住这残片不失,但铃音所发之声却也对这些歌者产生了影响,清越纯正之音夹杂他们越诵越急的歌声之中,反而绕乱了他们的节奏和气息,四个丘霍终至不能支持,亦如十六个牧民一般已无法诵出。而喀丝又布了丘霍的后尘,也将到了崩溃的一线。唯有雯芸儿面上竟泛出一层红光,如佛光照临,隐现圣洁。到最后,只有她一人似仍在与铃音风声对抗,那歌声遍遍反复,似要倡导天荒地老,而那些晶光也时变文字,时而消退,正如两股力量在彼此相持不下一般。
涤生有心想将七绝梵天铃收回,未料那金铃却前所未有的竟不受涤生控制,如同天地音声之间,因觅到知音而忘却世事,只是与那歌声相对抗。涤生无计,只得默听雯芸儿的曲律。虽听不懂一字一句,但多遍之后慢慢悟到其节拍的变化,寻找到板眼位置,轻吹玉笛,巧做和弦。一团碧光之下,竟让铃音也逐渐落到了每一节重拍之上,与那歌声谐和了起来。
三声相和,那些歌者心头的烦恶也尽去,依旧跟着雯芸儿齐声唱诵了起来。那旋风之中的晶光重现文字,依然如方才,像经轮一般在空中旋转,眼见一阕歌篇即将传唱完成,不意四周却骤然涌起大大小小数百团黑风,竟往这一片人吹来,整个广漠之中瞬间没入一片墨蓝之中。难道是天亦有妒意,竟不容他们轻易获得吗?
不想一切都如此凑巧,雪神红鹤见四处阴风大作,只以为有无数妖邪趁机来袭,便双双纵起在空中,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在众人身周急转。红白电光无量狂飞,逐渐将那团团黑风都消去,在两狼的盘旋飞舞之下,天光又逐渐亮了起来。再看众人中心的雯芸儿,缓缓站起身来,一边唱诵一边将双掌平举向天,那些金黄的文字便如流淌入到她掌中。
牧民歌者虽只二十三人,但在这风声之中却如千人齐唱一般,发出一道洪声,响彻整个漠野,又完整地唱诵过一遍之后,万籁止息,沙漠一如无风湖面般的平静。
康南强巴激动地跪在地上,喃喃呼唤着神灵的尊称,这是他们族人第一次亲自收集到这歌篇残片,若非身在沙漠行旅途中,他们该当三天三夜不息的酬神欢庆。方才将四面黑风抵住的是雪神与红鹤,正与他们部族神话中狼神战胜风神的传说相合,于是数十人又都欢唱着向两狼围去。红鹤见过这架势,早就飞在空中躲开,雪神呲着牙吓唬他们,形容极为可怖,但却没有人害怕。在他们神话之中,狼神正如同护法明王金刚一般,形容越凶恶,越是仁慈地佑护着族民,所以雪神也只好一脸无奈地任他们又将周身摸变。
片刻后却听到雪神叫得一声,跳了出来,似是牧民碰了他身上不该碰的地方,脸上满是凶煞之气。
若离道:”二师弟你怎么了?就算是被抓了一把毛,也是大叔大妈们对你尊敬的表示,又怎好向他们凶呢。”
雪神心中想这也无法向你说明了。他自是也不知那族中自古便有生殖崇拜,此举对他们而言,并不算冒渎尊神。雪神虽感恼怒,却也不好对这些普通人表示什么,以后同行路中每件他们要欢呼着围来,便立刻如丧家之犬般逃开便是了。
寻获歌篇残片带来的喜悦使众人如过节日般欢快,自业没有人注意到方才那番黑风四面滚滚而至之时,被缚在骆驼背上的枯龙子却悄然起了一些变化,那双目之中金光陡然大盛了起来,又慢慢淡下去。连得涤生再走来时都未察觉,他正暗自在攻着涤生对其灵脉所施的禁制。